第3章 女帝师一(3)[第2页/共5页]
高旸慎重道:“那也一定。你若不做嫔妃,十年以后,便能出宫。到当时,孤还在这里等你。”他极快地在我手中塞了一样东西,“口说无凭,以此为证。”说罢拔腿便跑了。
咸平十年四月初二,是我入宫应选的日子。这一日春阳煦煦,暖和恼人。我上着丁香色木槿暗纹绸衫,下着紫藤长裙,外笼银纱,以紫晶坠裾。动有潋滟柔光,行若深涧流水。母亲为我梳了一对螺髻,两颊贴上梨花钿。稚嫩圆润的脸庞虽娇美,却多了一双呆板无趣的笑靥。我的发丝未够结实,是以平时并不梳髻,只用发带绑束。现在高挽双髻,略加妆饰,仿佛一下子大了好几岁。
父亲扶起我:“你若当选,便今后留在宫中了。虽说宫中的嫔妃皇子少,但也不能掉以轻心。对人应恭敬有礼,广结善缘,不成自大骄易,与人争论。我和你母亲虽望你高升,但更望你安然。”
高旸摇一摇折扇:“可惜我就没有如许的好哥哥,一心一意地待我,将好东西都让给我。”
高旸如有所思,并不说话。柔桑不解:“玉机姐姐,我听不懂。”我点头道:“待亭主长大些天然明白。”
长公主笑道:“傻孩子,哪能大家都入宫?你放心,本宫毫不会叫她亏损。”
柔桑朗朗道:“这画说的是诸娥救父的故事。前朝有一个女孩叫诸娥,她才八岁。她的父亲被一个恶官冤枉,说是贪污了朝廷的粮饷,被判了极刑。诸娥和娘舅为替父亲伸冤,前去都城告御状。京官接了状纸,却说民告官必得熬过滚钉板之刑。诸娥毫不踌躇,忍住剧痛,挨过科罚,终究为父亲湔雪沉冤。这便是诸娥救父的故事。今后今后,如有哪个女孩事父母至孝又刚烈不平,便将她比作诸娥。”
柔桑顿时展颜,鼓掌道:“如许好,玉机姐姐快拿画来。”
我赶紧跪下:“殿下的恩德,奴婢永久不忘。不管奴婢身在那边,此心此躯,永为殿下差遣。”这番话实实出自于我的至心,因我从未健忘那双玉兰花绣鞋,是如何窜改了我们母女三人悲惨的运气。
我想了想道:“前些日子,我清算昔日看过的书、写过的字,竟被我发明一样好东西。”
我盈盈拜下:“女儿服膺。女儿若能当选,定不忘父亲平日的教诲。察言观色,谦恭勤谨,以保全本身为要。若余一丝能为,定以灿烂朱氏门楣为己任。奉侍双亲,照顾幼弟。还请父亲母亲放心。”
玉枢在天井中为我送行。她用石绿色丝线在隐翠上绣了几片竹叶,做了一个香囊。香氛澹澹,不断如缕,内里盛的恰是我们一起晾晒的梨花。
柔桑抽出一张画来,镇静道:“这个我晓得,夫子讲过。”
心中有淡淡的离愁别绪。我微微一笑:“世子即便曲解了奴婢,奴婢又为甚么要恼?入宫以后,想要再和世子随便说说话,也是不能的了。”
朱云一味躲在房里抽泣,不肯出来。我只得在窗外叮嘱他孝敬父母,好好读书。父亲和母亲不免又多说了几句,直到前面来人催促。我只得擦干眼泪,拜别双亲,跟着来人去见长公主。
高旸摆摆手:“甚么亲王世子,只不过白吃俸禄的闲散宗室罢了。”正说着,一朵梨花落在画上,高旸拈花一笑,“本日的美事,能够叫作梨花忘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