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2章 女帝师五(67)[第1页/共5页]

站在济慈宫宫墙的暗影下，天气格外刺目。想起尚太后在宫苑中教小宫女练剑的景象，想起我为她绘的肖像。人与画都不知去了那边，也不知她是否瞥见了幼时江南风景，她是否如画中人普通，临水照影，浣花洗剑。

易珠道：“姐姐又不是以色侍人，以姐姐和陛下这么多年的情分，只要稍稍用心，天然不往倒霉。”

易珠摇了点头：“泰宁君还不知如何悲伤呢。幸亏只是贬官，好歹是一方大员，倒也不算甚么。”见我沉默，又叮嘱道，“我晓得姐姐与泰宁君交好，我劝姐姐还是别理这事，坐稳本身贵妃的位子要紧。”

我笑道：“刚才不是说了么——”

我华服端坐于昭阳殿上，封若水款款上前施礼：“女典封氏拜见贵妃娘娘，娘娘万安。”

从济慈宫出来，又去守坤宫，宫人说皇后凤体不适，暂不宜相见。朔望既不肯见，常日里就更不会见面了。如此，除却太后偶尔召见，或去北宫陪芸儿母子说话，我几近无事可做。玉枢那边我是再不敢去的，封若水常在小书房坐到深更半夜，我不便寻，她不便来。我整日不是看书，便是发楞。年关将近，整座皇城都繁忙起来，更加显得我是个闲人。特别做了妃嫔后，宫外的动静迟滞缺失，我这才体味到“金丝雀”是何含义。

南窗的日光照在背上，一片寒芒。高旸经常来伴随我，我却还要从易珠的口中得知采薇的近况。“朝廷是如何措置的？”

施哲夙来忠正敢谏，廉洁不阿，多年来剖断狱事，无一称枉。历经两朝，万民敬佩。虽只三十五六的年纪，两度为参知政事，却也无人贰言。新君甫一即位，便被两个小小的言官当朝参奏，确是蹊跷。我嘲笑道：“施大人因何事被参？”

封若水道：“娘娘谬赞。”

易珠横了我一眼：“姐姐也太不满足，本日的昭阳殿，可比当年都丽很多了。”

易珠眸光一颤，深为震惊。她沉默半晌，方微微一笑：“好。mm身无长物，若姐姐要钱使，尽管说。”

就像在浩浩汤汤的大水中抱住一片朽木求生，先是痛悔，继而有望。被冰冷浑浊的大水浸泡久了，终究变得麻痹。我的答复冷酷而简短：“尚可。”

我笑道：“那就好。还请垂白叟保重身材，方能忠君报国。”

数今后，封羽父女进京。以封羽为右仆射同中书门下平章事，兼度教唆，增侯爵封邑。封若水入宫，册为正四品女典，还是住在印月轩中。各宫都有犒赏，我赏了好些衣裳金饰、珍奇古书、文房四宝并珍稀药材。晚间，封若水前来谢恩。

熏笼的热气很快吹散了易珠的泪光，她想了想，强撑起一个笑意：“姐姐好久没有去我家了，几次三番地请，姐姐只是推让。莫非是嫌书童他们奉侍得不好么？现下想再请姐姐去，倒是不能了。”

这一日，我特地命小钱拿了腰牌出宫去，请越国夫人进宫谈讲。从一大朝晨我便盼着，易珠直到午后才进宫。只见她一身紫地五彩团花齐胸襦裙，氅衣上镶着华贵的银灰色貂毛。浓云般的乌发绾做飞天髻，簪着蓝宝石与紫英石，愈发显得肌肤洁白如雪，双唇殷红如花。

如果旁人在我的昭阳殿，必是敛声屏气，低眉垂首，易珠却大喇喇地将正殿与书房都细细打量了一遍，方除下氅衣，熟稔地在西偏殿的熏笼上烤火，头也不抬地笑道：“早晓得姐姐必嫁一个不凡之人，却不想竟做了贵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