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女帝师一(20)[第1页/共5页]

一只白净苗条的右手捡起了地上的《新语》，接着传来两声纸张的脆响。天子道：“平身。朱女巡小小年纪，竟看如许的书。”

我叹道：“是我对不住红叶。”

放学回宫，高曜便嚷着单独用膳，非常无趣。王氏虽拦着，但小孩子本性爱热烈，被拘了这十几日，早不耐烦了。午歇起来，高曜说他与高显商定在花圃玩耍，非要我陪他同去。我无法，只得又拿了《新语》，随他去了益园。

只听温氏道：“殿下又健忘了，要自称孤，‘他’又是谁？要称二弟！”

帝后佳耦六载，天子竟不肯亲口撤除王氏。礼敬情薄，可见一斑。我低头拂去书上的灰尘，淡淡道：“没有如果，王氏必然要出宫。”

我更加恭谨：“甘罗十二岁为策士，臣女徒作空话，不如甘罗远矣。”

天子笑道：“这句话就无趣了。”

锦素的脸微微一红：“这是易珠mm所赠。我本不想要的……”

锦素道：“我记得初见姐姐时，姐姐一身紫衣，戴着紫晶滴子，怎的这些天来，从没再见姐姐戴过？”

天子哧的一笑：“若吹吹南风，天下便可垂手而治，那做天子岂不是很轻易？”

我浅笑道：“天鹅是恩爱忠贞的鸟儿，雌雄天鹅结成毕生的朋友，永稳放心。”

我躬身道：“臣女学问浅薄，有辱圣听。”

天子笑道：“朕瞧你也看了半本了，不知有何心得？”见我游移，又道，“尽管说便是。”

高显大呼道：“是二弟先打孤的。”

我略略思惟，说道：“陆生所论，秦以极武苛刑，横征暴敛而亡，虽并无不对，只是如隔靴搔痒，听上去不敷痛快。还是后代贾生的一句‘仁义不施而攻守之势异也’，臣女觉得最切中关键。”

绿萼一吐舌尖：“奴婢讲错。”

绿萼这才扶我起家，一面问道：“女人真的要劝皇后娘娘将王氏摈除出宫么？”

不一时，丫头将印取了来。按过印，我令人将画拿去快意馆裱褙。转眼快到晚膳时分，锦素与史易珠都告别去了。

我恭谨道：“启禀陛下，这是朋友所赠。”

芳馨见我发楞，也不说话。好一会儿我方才问道：“姑姑见到红叶的双亲了么？”

待锁好柜门，已是亥正时分。我翻开隐翠香囊，倒出散香，将木柜钥匙放了出来，方才唤人出去梳洗。

天子抚掌笑道：“好！一字不差。现在有一件事情，朕正思得一甘罗。”

“这是《诗》中的《伐鼓》一篇，满满都是征夫之苦。‘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两句，便说的是兵士之间同生共死的交谊，可不是佳耦白头到老的意义。”

我掩口发笑：“怎见得我能做状元夫人？”

史易珠读了一遍，叹道：“丹青画不成，一片悲伤意。姐姐高才。”

我摇了点头，曼声吟道：“伐鼓其镗，主动用兵。土国城漕，我独南行。从孙子仲，平陈与宋。不我以归，忧心有忡。爰居爰处？爰丧其马？于以求之？于林之下。死生契阔，与子成说。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于嗟阔兮，不我活兮。于嗟洵兮，不我信兮。”[38]

只见她裙下的白玉坠裾，溶溶如月，蔼蔼似雾，成色不逊于高旸赠与我的白玉珠。如此好物，却只坠于裙下，当真可惜。我不由猎奇道：“这套白玉滴子倒都雅，昔日从没见你用过，是周贵妃才赏下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