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女帝师一(1)[第1页/共5页]
三年后,熙平长公主生下一个女儿,封为柔桑亭主,我和玉枢便成了亭主的近身侍婢和书房陪读。
母亲抚着我的鬓发,柔声道:“你长大了,是时候让你晓得你亲生父亲的事了。”
母亲每日虽忙,到了晚间仍忙着给我裁制进宫应选所着的春衫。她将丝线劈成极细的四股,掺入新纺的棉线当中,细细拈成一股,在灯下织成几匹布。丝线是孔雀绿,棉线洁白,织出的布温软滑润,不似棉布的细致,亦有丝绸的爽滑,白中闪翠,令人耳目一新。母亲叫它隐翠。
以是这是女性作家写的以女性为配角的小说,但毫不是女性小说。
她的儿子高显和女儿义阳公主是天子的宗子长女,天子爱逾性命。模糊有风吹出,说天子有立高显为太子之意。我听了,自是一心想奉侍周贵妃的后代。传闻贵妃喜好碧色,我若着隐翠做的衣衫,也能多几分胜算。
我靠在母亲的身上,嗅着她秀发上的栀子花香,把玩她系在腰间的一方青玉双鱼佩――这是父亲送给母亲的聘礼之一,母亲一向随身佩带,日日打扫。
我更是猎奇:“为何长公主选女儿,却不选姐姐?”
母亲将我搂在怀中,含泪道:“难为你晓得得清楚。怨不得你父亲总说你若为男儿,必成大器,看来也不满是虚言。”
父亲道:“按宫里的端方,女官可在新年出宫探亲。或者你得宠,你母亲便可入宫看你。”
我最早的影象能够追溯到两岁时。那是开宝七年的春季,汴河边春光漫漫,微风畅畅。母亲折柳条与迎春花枝编成花环,扣在我的头上。花环遮住了眉眼,面前一片金翠相间的迷蒙。父亲和玉枢笑着追着,母亲的面貌在波光中嫣然如醉。这是我第一次清楚地感遭到人生的和美与舒畅,也是我独一能记起的与父母欢聚的光阴。
咸平四年的寒食节,阖府不能燃灶火,只能用素香与冷食祭奠先人。那一年,我六岁。
父亲的目光沉寂如水:“因为你性子沉稳。读了那么多年书,进宫为本身谋一个好出息,方不孤负长公主和你母亲种植你的一番苦心。你可明白为父的意义?”
我入宫选女官的事情定下来后,就再也不必奉侍柔桑亭主。每天上午跟着宫里出来的姑姑学习宫中的礼节端方,到了下午无事可做,只看书习字打发光阴。
我问道:“入宫后还能再见爹妈么?”
传闻宫中尚俭,太祖即位也不过只穿戴布衣龙袍。现在宫中亦少戴金玉,反倒官方百业畅旺,很多官商都穿上了丝绸。当母亲问我织布的丝线要甚么色彩时,我毫不踌躇地遴选了孔雀绿。听宫里的姑姑说,宫中目下只要一后二妃,以周贵妃最为得宠。
母亲赶紧掩住我的口,说道:“不成胡言乱语。长公主从不与家人议论此事。”
我照实答道:“明天寒食,家家祭祖。孩儿想拜祭一下亲生爹爹和卞家先人。”
早课时,夫子讲授“夙兴夜寐,无忝尔所生”[1]一句,我顿时想起了我的亲生父亲卞经。回家拜祭了朱家的祖前后,我从房中拿出母亲常用的小香炉,又从厨房偷了一碟生果。我将香炉与生果放在井台上,周身摸索,才省起健忘拿火折。转念一想,也不去找了。天近傍晚,寒气降下,我虔诚上香,心中冷静呼喊父亲,恭恭敬敬磕了三个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