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女帝师二(46)[第1页/共5页]

母亲只坐了一会儿，晚膳前便从北门出宫去了。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只觉精力不济，因而回寝室安息。一觉醒来，听得窗外风声残虐，窗格子忽愣愣地响。小莲儿端坐在榻上，在灯下缝着一件衣裳。榻边的炭盆燃起柔嫩的火苗，像一汪喧闹的秋水。

母亲了然道：“你放心，我懂。”

我点头道：“不，臣女很喜好听。”

只见母亲穿戴家常的青衣布裙，只在脑后绾了一个低低的平髻，簪了一支琉璃簪，垂下细细一绺流苏。除此以外，别无长物。玉枢身着水墨梅花短袄，衣衿和袖口上都镶了窄窄的一条貂毛，裙下垂着紫玉梨花佩，发间戴着我客岁用太湖珠穿了送给她的珠花。莹莹珠光，更加显得她面如桃花。和她一比，我直是墙头衰草。母亲和玉枢俱是仓促赶来，想来来不及换衣。母亲简朴，玉枢华贵，想来平常在长公主府，便是如此打扮。

我起家扶起母亲，含笑泣道：“母亲和姐姐不必多礼。”芳馨亦扶起玉枢，笑道：“大女人比客岁在景园见的时候更见斑斓了，竟比我们女人还要美三分。哭花了脸就欠都雅了，奴婢这就打水去。”说着掀帘子出去了，又叮咛绿萼和小莲儿上茶。

我微微一惊：“莫非娘娘不肯意嫁给陛下么？”

芳馨对母亲笑道：“夫人有所不知，常日里女人喝药，非论多苦，要喝多少，哎都不哎一声的，这会儿夫人进了宫，女人倒抱怨开了。”

我翻了个身，抬头微微一笑。化为异物兮，又何足患？

母亲深知我心，我甚是欣喜：“恰是如此。今后信王世子与我们家再没有半分干系，母亲和姐姐今后能够不必提起此人。”

仿佛是谁也在我耳边说：“只要奴婢有了孩子，余生不得恩宠，也绝无一丝牢骚。”是紫菡。她如愿以偿有了孩子，却香魂远逝，也不过就是上个月的事。天子追封两级后，恐怕也淡忘了。恩赐过哀荣，便将她从心底摈除出去，连带统统惭愧与怜悯。

我就着她的手吞下药汁，只觉连眼泪都苦了几分。母亲又道：“畴前只是觉得你身子弱，没想到竟是一个大症候。都怪我。”

小莲儿道：“雪下大了，皇上和皇后早就回宫了。陛下还命简公公送了一些平淡的炊事过来，简公公见女人睡着，就没上来。”说着接过我手中的白玉疏齿栉，喜滋滋道，“陛下对女人可真好。”

昱嫔笑道：“十月怀胎很辛苦。整日这也不能吃，那也不能用，连剑也不教我碰一碰。真真闷死我了。最要命的是，总感觉累得很，总也睡不敷似的，人也胖了好些。也不晓得生下这孩子今后，我还拿不拿得动剑了。”见我怔怔地不说话，她双颊一红，“瞧我说了这一车子话，大人定是感觉有趣。”

母亲道：“此事说来奇特。内宫一个管事吃醉了酒从楼上摔下来死了，竟然传你父亲进宫问话。你父亲并不认得此人。”

我敛容道：“不错，女儿正要抗旨。”

小简的双眼眯成一弯新月：“陛下在内里，命奴婢返来向太后存候问好，且陛下也放不下大人的病，特命奴婢返来瞧瞧。”

我惊诧。我并不在乎，为何要问他好不好？小简见我呆住，还觉得我害臊，只嘻嘻笑道：“无妨无妨，陛下最喜朱大人淡淡的模样，不问也好，不问也好。问多了反倒无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