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53)鱼脍[第1页/共2页]
“两荤两素,汤水随便。”汪少卿抿了口茶汤,随口说道,“有甚么特长的酒馔么?”
话说到这里,汪少卿心头那点不快早就消逝得无影无踪,他问道:“应伯一口也没吃?这是哪般事理,我但是实在想不出来。”
汪少卿仰起脸哈哈大笑,鼓掌说道:“该当他有这般报应!他教唆着我们来回空跑一趟,合法教他美酒好菜在前却恰好不得一饱口腹之欲!”又说,“那厥后呢?他到底遵没遵循大夫的叮咛?”
酒坊不大,只要一间半的门脸,摆着七八张是非桌案。堂房里有些阴暗,靠墙的柜台上点起了盏油灯,一个戴文士巾穿蓝布袍的人凑在灯下,一只手拿着本帐簿之类的册子,一只手捏着一支秃笔,愁眉苦脸地又是点头撇嘴又是唉声感喟,连田岫他们进门,他也没有瞥上一眼。直到伴计唱歌般大声呼喊“老客,两一一名!热汤热巾的一一来啦!”,他这才抬开端,迷瞪着眼睛来回逡巡着。
田岫把拂尘交给掌柜,说:“就外间吧。”
“应伯说,是大夫的叮咛,要忌口舌。他有眼疾,每当秋冬换季之时,凡辛辣腥膻等诸般饮食都要躲避。成果那一晚满满一桌的酒馔,他差未几一口没吃,尽看着别人大快朵颐,本身握着面饼子长一声短一声地感喟。”
“……有鱼脍。”
掌柜瞧出他的游移,顿时就说:“还请大人尝一尝小店的‘缕飞水晶脍’。不瞒大人,我家的这店名‘缕飞’,就是起因这道‘缕飞水晶脍’而来的。”又拿眼睛去望田岫。他是开门做买卖的人,甚么样的人没见过,汪少卿已经是上了年龄的人,情意果断,只凭几句话很难打动,只要希冀田岫能帮这个“小忙”。
汪少卿皱了下眉头,摆布打量了一番。鱼脍就是把生鱼去头尾肚皮,切成薄片或细丝,再蘸上姜丝蒜汁芥末香菜酱料橘皮盐粒做的料汁,做得精美的话,足称得上是一道美食。但做不好的更多。这道菜的诀窍一是鱼片不能过厚,二是大酱必须滋味鲜美,不然的话,如果压不住生鱼腥气,那才真叫作一道菜坏了一桌的好菜。看这家酒坊的度量格式,他如何也瞧不出那里有“侍女金盘脍鲤鱼”的气象。
掌柜的天然不晓得她笑甚么。见汪少卿不反对,掌柜的眼睛立时笑得眯成一条缝,鼓掌说道:“好,我这便亲身去切鱼片!”
“还是拈了几筷子的。”田岫忍着笑说道。那一晚她与上官锐都说要请商成吃喝,成果仆人吃得兴高采烈,客人却不能碰荤腥,人间事就有这般刚巧!特别是商成拿盐拌生菜下饭时,咬一口面饼吞一口生菜便忿忿然地瞪视几小我一眼,那咬牙切齿的愤激神情特别令她影象深切。刚才掌柜的提到鱼脍,她一下就回想起当时的风景,这才忍俊不住失声发笑的……
汪少卿还是沉吟不语,田岫说:“那就先上一小碟,我们先尝一口再说。”她过惯了精打细算的日子,又是女子,不怕别人说她鄙吝吝啬。她想,一小碟子的鱼脍也不值当几个,好吃就好,不好吃,那么就随便放几枚制钱;想来汪少卿也不会说甚么。说着,她俄然想起一桩事,忍不住笑着摇了点头。
“你这里另有雅阁?”汪少卿怔了怔。他在街面上瞧得很清楚,这家酒坊固然是一楼一底的两层安插,但楼上那一层的凹凸很有范围,飞檐压得低不说,几扇窗户也没有雕棂,明显不是待客的雅阁,多数是酒家和伴计的留宿安息地点。他朝堂房里望了一眼,借了柜台上灯火的亮光,这才瞧见右首边有两道用棉布帘子讳饰起来的处所,看来棉布帘子背后就是掌柜所说的雅间了。他揣摩了一下,点头说:“算了。天气不好,雅间里必定暗淡,还不如这外间敞亮。”转头又问田岫,“田大人之意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