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考校的学问[第1页/共2页]
段氏取下眼镜,神容驯良:“劳你从姑苏府到松江府辛苦跑动——实在是松江府人少地小,做买卖我们是有大讲头,但论起丹青书画,还是吴门一派有排面。听黄二嫂说这几年你帮着姑苏府好几家古董庄又是刻画,又是鉴画,在丹青一脉上很有些成就呀?”
段氏啜口茶汤:“三幅画,你看哪一幅是真的?”
女人瞥了小丫头一眼,眉眼向下,姿容婉和清雅:“还没来得及请您雅名。”
丫环捧上来了三幅画,保藏杰出,装裱精美。
“贺...”段氏刚过暮春之年,靠坐在软榻上,戴着玳瑁水晶眼镜,手里拿了个花笺纸,眼镜夹在鼻梁上,眼皮朝上抬:“贺女人名字也新奇,唤作山月。”
请报酬师,总要考校学问。
紧跟着看座上茶。
程家就是如许。
第二幅展开。
独一不敷,是门口的“蛮子门”又窄又小,且不准用金柱,也不准方向朝南,只能如蠢虫筑穴般,偷偷摸摸地随便开了一个洞口——朝廷对官商、官民之分非常严苛,不但院落的数量上设有禁制,大门的宽度、色彩和材质,乃至朝向上,都多有束缚。
程府大门口不远处,一架骡车温馨停立,未几时便有一个梳双髻、着青碧色的小丫头探头:“...贺女人,您请进。”
段氏把花笺纸放下,动也不动地打量了贺山月一番,方才如梦初醒:“快请坐,快请坐。“
贺山月点点头,走向第二幅。
是松江府,乃至全部南直隶最大的药材商。
更可贵的是,程家是久有积名的大善之家——门头此起彼伏的求药声便是最好的印证。
沈氏给贺山月指了指处所。
“都是好的。”贺山月道:“书画不分炊,沈淮赞习馆陶体出身,下笔力度很大,能够做到墨透于桌。现在大昭海清河宴、经纬恒通,加上先帝尤爱山川,官方天然跟随圣听,对丹青书墨的推许愈高,大师的书画便被一些古董庄子翻出来想尽体例赚银子、卖钞子——沈淮赞一副山川常常被古董庄子横劈成三幅,第一幅笔墨最浓,第二幅次之,第三幅笔淡墨少,天然代价最低。”
女人抹了枚碎银子畴昔,小丫头欢天喜地地接了,抬高声音,如欣喜普通:“贺女人您放心,太太见了四五个女人,没一个有您标致。”
后罩房正屋叫“知母”,是味中药的名字,湘妃竹帘缀着白玉石佩低低垂下,风是吹不动的。
贺山月拿起水晶凹凸镜切近看。
贺山月微微垂眸:“丹青不判真假。”
“成就谈不上,会描两笔罢了。”贺山月笑了笑:“黄婶娘说贵府正在寻一个传授丹青技艺的女先生,我便大胆毛遂自荐了。”
贺山月走上前去,从怀中取出水晶凿成的凹凸镜,先将第一幅缓缓展开。
处所带到了,小丫头却低着头在门口磨脚后跟。
不知是否是错觉,贺山月见段氏的笑朴拙了很多。
段氏微微点头,竖手又拍了拍,丫环再请出一幅画来。
程家是贩子。
是沈淮赞的《春溪桥钓图》。
前朝山川‘半边一角’,天涯留白,一条俯视视角描画的河道贯穿莫干山,微缩的芗茅馆、息云室精雕细琢,力透纸背。
贺山月将水晶凹凸镜放下,眸光温和温润看向段氏:“这幅画下笔勤奋,山川之间大开大合,合适挂在内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