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婆婆[第1页/共3页]

李乙出门之前再三交代进宝和宝珠，不管谁来拍门，都推说家里没人，等他夜里返来再作计算。

李绮节踏着一双枹木屐，踢踢踏踏走进灶房，没有吹风机的年代，就是这么费事。

头巾和包头外型美妙，还能遮住油腻的长发，簪花能够粉饰气味，茉莉刨花水在定型的同时，也能消灭异味。

她本来就生得秀净妍丽，年纪也小，加上前些光阴一向卧病在床，又才沐浴，瞧去更加弱不由风，眉眼之间，俱是慵懒之态。

李乙到底放心不下，让宝珠盛了一篓子蜜枣，本身提了一筒桂花酒，去了间壁孟举人家，请孟娘子帮手。

也就是说，高大姐是李绮节的将来婆婆。

杨家和李家是世交，祖辈连着亲。李子恒和李绮节管杨老爷叫表叔。

杨家既种茶，也养蚕，老故乡间连绵十几里的荷田、茶山，全都是他们杨家的。

她的头发又厚又密，拆掉发髻披垂下来时像道泼墨瀑布。洗了以后*的垂在肩头，宝珠拿着干布巾吃力绞了干天，都没绞干。

周桃姑现在恨她入骨，估计正躲在家里扎小人谩骂她呢。这时候把周家人招到李家来，不是自讨苦吃嘛！

进宝和宝珠愁眉苦脸，两人恰好和李子恒相反，不爱吃甜的豆腐脑。

李绮节悄悄翻了个白眼：这个期间就是这点不好。女人必须三从四德，谨言慎行。家中男人不在的话，妇人必须锁好门窗，不能随便出面见客，不然会惹人闲话——哪怕那来客是娘家那边的亲戚，还是得要避嫌。

她没来得及换衣裳，只穿戴一件家常缥色小紧身儿，底下着一条玄色阔腿绸衫裤，脚下穿枹木屐，一头稠密墨发还未烤干，云鬓疏松，挽在肩头。

不然李乙在家又得念叨。

红裙小娘子数出两枚铜钱，丢到中间一个竹篾编的框子里，端着热腾腾的豆腐脑回身回屋。

然后一边喊烫，一边七手八脚跑进屋去。

豆腐崽就是豆腐脑，瑶江县人喜好用桂花卤子和红豆蜜水拌着吃。爱吃甜的李子恒特别喜好豆腐脑，每天早上都要吃一大碗。

这里茶坊、酒坊、彩帛、油酱、饭庄、面点香烛、腊味等店到处可见，铺子林立，应有尽有。

李绮节有些矜持，仍然坐着没动。

这妇人是李家的远亲，杨家的大少奶奶，因她娘家姓高，亲戚都叫她高大姐。

李家人在桂树下吃早餐。

风干咸鱼太咸，李绮节只吃了一口，就齁得嗓子发干。

等李乙和李子恒前脚赶着牛车出去，进宝立即关上大门，插好门栓。

李绮节有点愁闷：不就是洗个头嘛，还得偷偷摸摸，跟做贼似的！

自从李绮节搅合了李乙和周桃姑的婚事，周家两个小娘子开端对他们兄妹俩横眉竖眼，看他们的眼神讨厌里带着不屑。

李乙起家去灶间拿了几个洁净大碗，摸摸李绮节头上梳的小辫子，牵着她走出门。

李绮节赶紧道：“我又不出门，等阿爷和哥哥走了，我就关门闭户，老诚恳实待在家里。进宝和宝珠都在家陪我，何必费事人家？”

早餐是一大锅清粥，桌上摆了几样小菜：一碟子凉拌孔明菜，一碟子切开的高邮腌蛋，一碟子米醋拌蒸茄，并一碟子风干咸鱼块。

支起窗屉子，探出头去看了看，“咦？孟娘子也在。”

李乙侧耳听了半晌，道：“是卖豆腐崽的老刘，我们也买几碗，粥饭不吃了，留着发米糟，过几天好吃米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