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四章 鸿泥之别[第1页/共3页]
蒲伏着的人抬开端来,奉承的笑道:“能入张郡丞之眼,便是小人之福,何谈阿堵之物耶?”
王导将眼睛眯成一道刀线,细细一思,感觉这名号颇是熟谙,却始终想不起来,侧首见王羲之闭着眼睛欲寐未寐,便伸手悄悄一扣矮案,佯怒道:“与长辈同坐于席,怎可如此惫懒。”
纪瞻迎目王导,把着须尾,笑道:“然也,言不随便,言之何如!王公,本日纪瞻前来,但为土断一事。”
一个时候后。
纪瞻告别王导回到府中,卸去一身厚锦,着宽袍于室,煮龙井。
“讲!”纪瞻银眉一扬。
暗香犹存,裙风微凉,张澄捉起案上酒杯,就着朱印杯口,饮了一盅,淡然道:“此姬,代价多少?稍后,自去领钱。”
殷融眉毛一抖,正欲作言,却被老友蔡谟拉了一把。蔡谟低声道:“大司徒既然病重,你我怎可再扰。”言罢,见殷融犹似未解,只得叹道:“意已明之,何需入内?”说着,朝晋室皇宫的方向扬了扬眉。殷融随其而望,轻声叹道:“然也,其势之大,已若滔洪,君子不成为。”
“原是此子……”王导微微一笑,爽声道:“思远目光慧炯也,王导这便上表,奉表此子为司徒掾、车骑参军、护军长吏,寥助思远矣!”
稍后,有门随奔来,请纪瞻入内。
纪瞻大步迈入府中,王导换了一身宽袍,似方才洁过面庞,疲色尽去,正坐在苇席中品茶看字。
纪瞻命进,一边品着茶,一边漫不经心的问:“可有查妥?”
王羲之懒懒一笑,按着膝缓缓朝鹅潭行去,边行边道:“叔父之心不在茶,纪翁之意不在言,羲之昏昏乎而昭昭,孰眠孰醒?”
纪瞻落座后笑道:“不知乃何茶,竟教王公如此奖饰?”捧起案上茶碗一嗅,但觉丝丝暗香徐怀不散,嘴角微微一裂。
“扑……”、“朴、朴朴……”
门随淡声道:“大司徒病重,不成见客,尚请各位包涵。”
张澄忧色,却不喜人前作色,暗中捏了一把绵弹香软,干咳一声,朝着室外的侍从点了点头。侍从知意,低着头行出去,对艳姬道:“且随我来。”
张澄端坐于案后。
纪瞻道:“然也,行法若欲至畅,吴郡之地便需由吴郡之人而领,莫若再择英才?”
艳姬看了看室角蒲伏的人影,扭着水蛇腰慢漫而去。
“扑扑扑……”
一钱……一钱尔……
管事掂了掂钱,取下一枚,复递张芳,淡声道:“家主眼中,汝乃三缗。但是,此乃家主仁善,以我作观,汝乃一钱。”
王导再问:“从何而来?”
自晋室南渡,王导两番推行土断,皆未有所获。而此次土断,其初意也仅为平抑刁协与刘隗惹出来的危局,但在纪瞻细观考虑以后,却为其间内容所震惊。往昔土断,大多是借荫户、官私田作文章,查荫户释朝民,丈私田充国库。
张澄冷冷一笑,将酒杯重重一顿,看也未看地上跪着的人一眼,大步而出,声音冰冷:“寻你的仆人去,今后,切莫再来张氏。”心中则道:腌酒之货,豚犬亦不如的物事,若非刘熏一再拜托于我,岂会教你踏入张氏之门半步……
王导正眼掠过人群,正了正顶上之冠,拂了拂垂垂大袖,朗声道:“殿下,臣昔日已言,使太阳与万物同晖,臣下何故仰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