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有女杨氏[第3页/共4页]
唉,他健忘了他本来就不姓来。
刘氏一把揽住刘浓,颗颗晶莹的泪珠,忍不住的滚落,尽数滴在了刘浓的脸上。刘浓心中既是暖和,又有些许难堪,毕竟他后代的灵魂比这娘亲都还要大,没有完整融入之前,多少有些不适。
东墙之窗透进如缕如束的阳光,射到了矮案上,案上置着燕踏兰花熏香炉,冒出寥寥暗香,暗香绕着屏风。
张恺喘道:“放,罢休……”
名唤夜拂的女婢儿轻斥一声,仿佛并没有瞥见刘浓的摆布四顾,浅着身子,说道:“小郎君不必多礼,也不消怕惧,那些人是我家小娘子的保护。”
刘氏母子再向那帘后见礼,影子略略回礼。刘浓辩得是个身姿宛约的女儿,应当年事也在十四五岁摆布。此地不宜久留,便与母亲一起出了阁房。身后传来嫣醉略低却脆的声音:“小娘子,这小郎君好生无礼。”
非亲非故,已受其仗义援手之恩,岂能再授财物,何况刘浓从卫玠处得的金子足觉得母亲治病。此等人家,又是女子,还是少授恩为好。
刘浓再次正了正冠,一拂下摆,脱了木屐,踏入门内。目不斜视,白袜衔着软席上朵朵碗大的蔷薇,寂静而行。
说着,他将双手举向头顶,抚着青丝小冠,目光却打横一转。就在身后转角,无声无息的多了一人,隐身在阳光所不能顾的暗影当中,辩不清模样,身形欣长,露在暗影以外的青衣袍角,在轻风中轻荡。
用右手按住正在颤抖的左手,他冲着前面两个小步而行的婢儿,佯装的呼道:“两位姐姐稍等,且待我抚正衣冠!”
刘氏不知怎地,脸上竟飞起了羞红,眼眶中却排泄了泪,躲闪着儿子的眼睛,说道:“我儿,休要妄猜,为娘无事,你快去看看,莫要闹出事来。”
方才在夜拂的引领下转过百花屏风,便瞥见自家娘亲站在屏风前面翘首张望。刘浓的母亲是个婢儿,无姓,生了刘浓后便随夫,奶名敛浓。约模二十三四岁年纪,个子适中,细眉丹目,风韵灼灼,只是在那张细瓜的脸上,闪现着病态的惨白。不过就算在病中,也是个千娇百媚的美人儿。要不然,以刘伶那一米四五的身高,面相奇丑的血缘,怎能得有刘浓如许小壁人般的孙儿。
“虎头……”
嫣醉转过甚,朝着他嬉嬉一笑,用心将乌黑的牙齿展开,竟有些森森。又微扭着身子,一双黑漆漆的大眼睛挑成斜月,带着挑衅与戏谑。
百花屏后跪坐着的影子,缓缓欠身行礼,淡声道:“刘小郎君勿用多礼,汝母切身子衰弱,克日又忧思过分,是以抱病。我的针术浅薄,亦不能断根。小郎君该当即延请良医,辅以五味中正,方才气尽好。”
说着一顿,没了下文。
“娘亲!”
刘浓等得一会,说道:“小娘子说的是,不过,非是刘浓惺惺作态,实是刘浓已有财帛,这便方法母亲归去延请良医。蒙小娘子大恩,若再语谢便是为过,待家母身材好些,刘浓再来拜见小娘子。”
他这一喝,身材虽是小小一个,声音又是稚嫩,但却浑然不成侵犯,且是一身的士族打扮,那些庄丁便有些踌躇,迟疑不前。
刘氏虽不知儿子为何急着要走,但也只好帮衬着他说话。
从那曲廊的另一头,缓缓走来小我,此人亦着一身青袍,左肩绘着一束白海棠,摇行在阳光当中。年约二十七八,表面如刀削,眉眼似星芒,在其右肩浅浅露着剑柄。从远而观,那剑柄色呈纯黑,剑扣缕金,委宛爬扶而入剑锋。他固然走得缓摇,可每一步,仿佛都踩在某个节点上,慑民气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