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谏母[第1页/共3页]
我忙点了点头,正要去给母亲煎药,母亲又道:“你不消在这儿孝敬我了,这些事儿让婢女们做吧,你快些去看看你嫂嫂。”
“若非嫂嫂对长兄情深一片,她怎会冒着生命伤害护着您和幼弟从洛城逃出来?如果嫂嫂真有甚么别的心机,凭嫂嫂的技艺,她大能够在洛城城破之时丢下我们不管,何至于身受十余处伤,只为了救您和幼弟离开险境?”
“母亲,我晓得您受不了哥哥这么早就离您而去,接受不住这丧子之痛,才会迁怒于嫂嫂,但是嫂嫂她也是无辜的啊!”
我跪伏于地,叩首道:“母亲,请恕女儿僭越,仗着您平日心疼,有些话不得不说,便是您不爱听,也请听女儿一言。”
她本就感觉我们客居于此,多少有些寄人篱下,如果让她晓得了卫华对姨母、对我们的敌意,那她心中会更难放心。
她又指着嫂嫂骂道:“当初就不该娶你这个丧门星进门,本来我不肯,可豫儿执意要娶你,成果呢,娶了你到我们甄家,都说女大三,抱金砖,可这几年下来,你不但没能生下个一儿半女,还克死了我的儿子,害得我甄家丢了洛城,寄住在此,都是因为你这个丧门星……”
也不成。
可她的神情却不见涓滴狼狈,腰背挺得笔挺,抿紧了唇,一声不吭地跪在地上。
“长兄不幸亡故,您落空了儿子,我和岩弟落空了长兄,嫂嫂也落空了她的夫君。她乃至比我们还要不幸!您虽落空了宗子,可您另有我,另有岩弟,仍旧是后代双全。可嫂嫂呢?她娘家父母皆已亡故,除了我们,她甚么都没有了!”
我仓猝奔到母亲房里,刚到门外,便闻声里头传来一声轻微的低呼声,随之而来的便是母亲的斥责。
“如果当日您和岩弟也落入黑山贼人之手,那女儿誓不独活,我们欠了嫂嫂这么重的恩典,如何能不善待于她?
“虽说子不言父过,但本日之事,倒是母亲有些失礼了。您这么对嫂嫂,实是过分了。”
母亲握着我的手,眸底的伤痛悲忿渐消,神采终究垂垂温和下来。
母亲的心机又一贯敏感多思,如果我俄然问起当年宛城旧事,她必定会狐疑我为何想起来问这个?是否和姨母有关?
我再也听不下去了,母亲这话说得好生在理。再看向嫂嫂,本来挺得笔挺的身子已有些微微颤抖。
母亲再是长辈,也不该让一个伤者去服侍她这个病人?
我心中一宽,忙起家扶了嫂嫂起来,轻声安抚了她几句,唤了婢女送她归去。
母亲终究不说话了。
我从袖中取出一方洁净帕子,替母亲拭去颊边的泪水道:“再贵不成言,我还是您的女儿,有了如许一个女儿,您还怕甚么呢?”
母亲打断我,“你休要替她讨情,她清楚就是用心的!想是看我的儿子死了,我们甄家只剩我们孤儿寡母的,她又恰是好韶华,心中不免生出些别的心机来。”
母亲看了我一眼,“与我儿何干?”
“这药这么烫,你是想烫死我不成?”
母亲闻言一怔,抖动手想扶我起来,“阿洛,你先起来。”
“实在,女儿抖胆让她们出去,也是想和母亲说几句肺腑之言。”
但是嫂嫂却不在房里,奉侍她的婢女有些委曲隧道:“少夫人又被夫人唤去奉侍汤药了。”
如果那汤药当真滚烫,只怕嫂嫂一张脸早就被烫坏不能看了,可见清楚是母亲成心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