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狡童[第2页/共3页]
谁知卫恒却俄然回我一句,“夫人可贵在我面前改口,不再称父王为丞相,不知何时也能改口,不再叫我将军?”
茫茫人海间,知我者最是难求。可为何,这看破我心性之人,竟会是卫恒呢?
可他反而知难不退、愈挫愈勇?
如果你心悦之人,这般对你和顺相待,你天然只会心生欢乐,如饮蜜糖。
“那香气幽阴悄悄,更加惹得民气动不已。我到底没能忍住,借着马背颠簸,偷偷拔掉了那髻上束发的石簪。风儿一吹,夫人的一头如瀑青丝便飘了我满脸,那样丝滑的触感,那样淡雅沁人的兰花香气……”
便如现在,他正谨慎翼翼地替我梳头。
他这句话,如投石入井,将我心间那口波澜不起的古井水砸得水花四起,再难将息。
卫恒听了,公然脸上神采稳定,只是讽刺地笑了笑,“如果父亲不疑我,那我倒要思疑他是不是我的生身之父了。”
如果不是那人逃脱前,仓促往我发间插了枚东西的话,我几近真要觉得那不过是一场诡异的梦境。
但是现下,不管我再如何冷待他,横眉冷对,用心激他。
我模糊记得在宿世的梦里,偶尔有那么一两个片段,因为累了,我待他便如现在一样,冷酷疏离,敬而远之,他瞪着我的眼神便如要吃人普通,双手按在锁骨上,几乎便拧断了我的脖子。
他的声音似沉浸在旧事当中,带着一丝追思记念的味道,“说出来不怕夫人笑话,我当时背肉痛得短长,若不是靠了夫人发间那一缕香气提神,只怕不等找到那间居住的茅舍,我就在半道上晕畴昔了。”
卫恒有些不欢畅。但今晚尹平没跟在他身边,不能替他说出那些他碍于颜面说不出口的谨慎思。
“不怕。”我话音未落,他便斩钉截铁隧道。
但是这一世,我却和他易地而处。
我僵坐半晌,一点点地回过身子,看向身后,但见烛影深深,空无一人。方才的统统,不实在的如同一场梦。
可我越是想对他好,他就越不拿正眼瞧我。
见他终究步出阁房,我心中松了口气,起家到净房洗漱过后,坐于镜奁前御去束发玉环,拿起紫玉梳来才梳了两下,便被人接过梳子,身后一个声音道:“我来替夫人梳头吧。”
他闷坐半晌,到底没在这个称呼题目上胶葛下去,转而问道:“父王都同夫人说了甚么?但是已有疑我之心?”
被他如此相待,我倒是模糊有些明白了,为何宿世我越是想待他好,他就越是不待见我。
而这一次,轮到我对他视而不见。
我做梦也想不到,卫恒竟会对我做出这类事来。在当时那般凶恶的情境下,他不想着如何逃命,竟另有闲心去嗅我发间的轻香,乃至如个狡童般去弄散我的长发?
被我这般慢待,卫恒脸上并无涓滴不快,反而有半晌的恍忽, 夙来冷硬的一张脸在烛光下,竟有些温和。
他再是被我气得肝火中烧,也不过捏紧了拳头,回身走掉,最多拍拍几案,从不敢对我动一根手指。
可如果那心厌之人,亦是这般做派到你面前来献殷勤,那便如效颦的东施普通,丑而不自知,更惹人生厌。
却不知,他主动替我梳头这一温情脉脉的行动本身,就已让我心中极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