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喜酒[第2页/共3页]
大雍建兴二十二年,戊子月壬午日。
为何如许一名翩翩佳公子,不管边幅、品德、家世,均是上乘人物,又待我这般痴情体贴,可我却始终没法对他生出涓滴倾慕之意,乃至还但愿能被姑氏遣回许都,重回卫家府邸。
“阿洛,你如何了?如何只顾瞧着这合卺酒入迷,快些饮了它,我们……好做伉俪!”
不想才过了一年,被卫畴和程熙联手赶出长安的逆臣董焯,趁卫畴南下征讨淮南严术和荆州刘玄时,领西凉二十万兵马,偷袭厥火线,连破卫畴治下兖州十余城,将府库存粮尽皆焚毁殆尽。
姑氏如此待我,程家其别人天然待我亦甚是冷酷。这三年来,若不是有程熙一力相护,始终待我和顺体贴,庇护备至,只怕我早就被扫地出门,休回了卫家,乃至是性命不保。
我的夫君程熙挥退了服侍的婢子,亲身往系着红丝的匏瓜中斟上合卺酒,执起半片递给我道:“阿洛,你可知为了这一天,我等了有多久!”
三年前,他亲出邺城十里迎亲,扶我步下婚车时,亦曾在我耳畔慨叹道:“阿洛,你可知?我等了有多久,才终究将你娶了返来!”
早在舅翁程劭中风之时,我的姑氏刘夫人便痛骂我是扫帚星,及至厥后程家屡失州县,刘夫人更是日日叱骂于我,说我是不祥之人,都是我的进门才给程家带来了这类种厄运。
他忽又再次概叹道:“我竟不敢信赖这是真的,竟终能得偿所愿,阿洛,你终究如果我的了……”
建兴十八年,我十四岁那年,洛城为黑山贼所陷,长兄为守城力战而死,幸赖其部将及城中百姓搏命相护,才保我甄家老弱妇孺逃得一命。
那只是一个梦,一个我自知决然不会实现,所胡想出来的梦。
是以在我八岁时,程公受命出任为翼州牧时,曾特地携家眷,绕道到长兄的任所洛城小住几日,特地祭拜亡父。
我看着匏瓜中微微闲逛的碧色酒液,不觉喃喃道:“我也有些不敢信赖这是真的,但是又感觉这统统都似曾了解,仿佛在那里见过似的。”
为程劭守孝的这三年间,程家的四州之地,已渐失其三。幽州、青州别离为公孙赞、刘德所夺,程熙的长兄程潭不忿程劭立排行最末的程熙为世子,担当家业,借着攻打公孙赞夺回青州为名,反出程家,占了并州,自主为王,结合了卫畴来攻打翼州。
即使我心中不肯,可寄人篱下,又能如何?只得换了一身大红的嫁衣,仓促登上送嫁的婚车,星夜兼程,到了这翼州邺城。
又幸恰当朝司空卫畴遣人来迎,将我们接到许都城中,看在我姨母杜氏的情面上,留我们在卫府住下。
“阿洛,”他喃喃地唤着我的乳名,“你这乳名,如何这般好听,我只听了一次,便牢服膺在内心,每日里总要在心头念上几遍。现在,我终究能够对着心上之人,喊出你的名字,阿洛,我的阿洛!”
听我如许说,程熙俄然笑道,“想必我们上辈子就是伉俪,也是如许饮过合卺酒,那这辈子我就更要与你白头偕老。阿洛,你放心,我定会对你好的!”
方才我心神剧震之时,面前俄然闪过一个画面:我和程熙正要饮下合卺酒之时,俄然那人走来,一把抢过程熙手中的半片匏瓜,沉声道:“邺城已破,汝安敢夺吾之喜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