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魔高一丈[第2页/共2页]

说至此处，秦桧俄然悄悄地皱起了眉头。

府门外，高高的朱漆大门下，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正批示着几个下人将旧年的灯笼取下来。一旁，别的几名下人别离抬着两个大得吓死人的、崭新的大红灯笼，侯在一旁，一边缩着脖子，一边跺着脚避寒。

葛先生笑道：“相爷立下如此奇功，自此南北天下，繁华繁华，相爷享之不尽。”

“相爷存候心。本日要去办差的差役，都是两位御史大人亲身甄选的。”葛先生道。

秦桧将茶杯悄悄地放到桌上，复又笑道：“是我忽视了。老了。爱忘事了。葛先生的工夫，原是站着便能够修炼的。”

“万俟卨与罗汝揖二人，办事不力啊！”秦桧以左手拇指与中指悄悄地揉着额头，说道。

秦桧正在临摹《兰亭序》。他非常专注。也不晓得是因为书房中的炭火太旺，还是因为秦桧过分专注了，书房外风雪交集，书房内，秦桧的额头上却排泄了精密的汗珠。

秦桧接过老者递过来的汗巾，一边在额头上悄悄拍着，一边叹道：“葛先生缪赞了。我这幅临摹，最多不过是得其形，而不得其韵啊！真正的大才，还是圣上啊！黄、米、二王（注①），哪一名大师的字，圣上不是尽得其神髓？圣明莫过天子。前人诚不我欺。”

秦桧摆了摆手，说道：“不劳葛先生吃力了。杨沂中这小我，只是有些呆愣，对圣上倒是一片忠心。大事既已定，杨沂中留着也无妨。”

葛先生笑道：“杨统领少不得要暗中知会韩相公。只怕韩相公过后要悔怨了。”

秦桧又抿了两口茶，端着茶杯，走到太师旁，坐下身去，对葛先生道：“葛先生请坐！”

这处府邸，便是当今丞相秦桧的府邸。全部临安城内，或者说，全部大宋以内，除了当今官家的皇宫，便再没有比秦府更大的府邸了。

“相爷，这两位御史尚未拿到罪供，的确不假。但若要说他二人办事不力，相爷倒是有些委曲他们了。这两位大人但是亲身下堂，对岳飞用了好几次刑了。”葛先生笑道。

葛先生道：“本日之事，如果这位杨统领不去通风报信，怕是有些遗憾。不过，杨统领既然与韩相公沆瀣一气，相爷如果成心，老朽可择日走一趟。”

似这等将一盆一盆的粗盐倒到路上化雪的，全部中原，除了秦府，怕也是找不到第二家了。这些粗盐，看上去固然粗糙，但对于等闲百姓人家来讲，一盆粗盐，能够供他们一家人食用好几年。

葛先生接过秦桧手中的汗巾，将桌上的参茶端起，递与秦桧手中，再度笑道：“相爷过谦了。世上最闲是天子。相爷日理万机，哪能似天子那般，经心浸淫文墨？”

笑罢，秦桧似是自言自语道：“这雪天，打更的都偷懒了。时候应当不早了。”

秦桧又叹道：“葛先生谈笑了。我若只是迷恋繁华繁华，又何必如此劳心劳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