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体弱多病的林公子[第1页/共4页]

闽大夫的声音如同他的手一样安稳，待林曦身上九处大穴插入三寸长的银针，他才施施然地拭了额上细汗，“之前已讲过量遍，现在老夫再干脆一次，如果还是记不住，那也是天意罢了。九转九回大抵可分为六步，第一步九柱针定穴，第二步二十七辅针落脉，第三步五十四从针循气泄寒，共九九八十一针。牢记，任何一针都不成乱了挨次，忘了轻重，不然便是一条性命。”

二十七根两寸长的银针以后，林曦满身已是细精密密的盗汗，五十四根一寸方长的从针落下，那盗汗已经会聚一起，顺着颤抖的肌体缓缓流入身下的暖褥。

刚出世之时，林曦还昏昏沉淹没成心识，当长到两三岁才垂垂体味到四周的人和事，不过当时候身材已经不好了，衰弱且常常抱病，又极度的畏寒。春末夏至之时，人们都已经换上了薄衫，而林曦却才方才脱掉棉袄裘衣，夏季不要说用冰了，就是打着扇子也不敢用力，仿佛随时随地都将迈不过那道存亡坎儿。

林曦固然运气不错，出世在繁华之家，可这糟糕的身子，他都不晓得本身死去活来多少次，总感觉是宿世罪孽太深，痛快地死了还不敷，这辈子持续了偿。但是即便如此痛苦，但是他还是不想死，人只要死过一次，才晓得生命的宝贵。

“不必如此作态，将来若赶上可继我衣钵之人，便将这套九转九回传授予他，只需对着老夫的牌位磕上三个响头便罢了，其他的，也无甚需求。”

周妈妈就站在房门边上，悄悄地听着内里的声响，双手不住地揉搓动手上的娟帕，又忍不住双手合在一起朝天而拜，口中念念有词：“菩萨保佑，我家少爷从谨慎善未作歹事，老爷更是可贵一见的彼苍，六合明鉴，之前的刻苦受难都是为了此后的福泽绵长，请定要保佑少爷安然顺利，寒症断根，活到九十九，信女愿日日礼佛诵经，勤做善事。”

闽大夫面庞徒然一动，他看着林曦，张了张嘴，终究道：“老夫有一孙女已逝，却不知葬在那边，你如果刚巧晓得，便……上柱香吧，年纪也该是如你母亲这般了……”

一向到最后一根柱针被拔起，闽大夫的手都是极稳的，但是却在起家的那一刻却恍忽了一下，有神的目光也仿佛蒙上一层阴翳，全部尽显老态。不过他还是迟缓地拿过榻边矮几上安排的干棉布，抖开，盖在了林曦的身上，帮他擦干身上的冷凝的水迹。

身上徒然一阵熟谙的疼痛袭来，林曦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

闽大夫嘿嘿嘶哑地一笑，心下倒是微暖。这小子因为身材不好，脾气也很怪，内心不舒坦的时候说话也不好听，不过是个好孩子，也是个固执的孩子。

“您可另有甚么心愿未了，小子如果能做到……决不推让。”林曦现在的眼神非常的朴拙，乃至是但愿。

“老夫大限将至，已没有那精力力量再施一次九转九回。”

周妈妈原是林家主母的陪嫁丫环，配了人厥后又是林曦的奶娘，因林家主母出产落了病根，林曦多数时候由周妈妈照顾着，在林母归天以后，情分更是如同母子。每一次林曦施针，周妈妈更是看在眼里疼在内心，恨不得以身代之。现在这是最后一遭，更是日日祷告。

一个满头银发的老者正不紧不慢地清算他的针石布包，他脊背微伛偻，仿佛有些耳背，妇人又说了一遍，行动才顿了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