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第3页/共5页]

自午至夜分，李大胜，冯、周资皆空。李因以厚资增息悉付王，使代偿黄公子；王又分给周、冯，局复合。居无何闻人声纷拏，一人奔入曰：“城隍老爷亲捉博者，今至矣！”众失容。李舍钱逾垣而逃。众顾资皆被缚。既出，果见一神人坐顿时，马后絷博徒二十余人。天未明已至邑城，门启而入。至衙署，城隍南面坐，唤人犯上，执籍呼名。呼已，并令以利斧斫去将指，乃以墨朱各涂两目，游市三周讫。押者索贿而后去其墨朱，众皆赂之。独周不肯，辞以囊空；押者约送至家而后酬之，亦不准。押者指之曰：“汝真铁豆，炒之不能爆也！”遂拱手去。周出城，以唾湿袖，且行且拭。及河自照，墨朱未去，掬水盥之，坚不成下，懊悔而归。

男妾

惟张氏妇不伏，公开在家。有厨舍一所，夜与夫掘坎深数尺，积茅焉；覆以薄，加席其上，若可寝处。自炊灶下。有兵至，则出门应给之。二蒙古兵强与淫，妇曰：“此等事，岂可对人行者？”其一浅笑，啁嗻而出。妇与入室，指席使先登。薄折，兵陷。妇又另取席及薄覆其上，故立坎边，以诱来者。少间，其一复入。闻坎中号，不知那边，妇以手笑招之曰：“在此处。”兵踏席，又陷。妇乃益投以薪，掷火此中。火大炽，屋焚。妇乃呼救。火既熄，燔尸焦臭。人问之，妇曰：“两猪恐害于兵，故纳坎中耳。”

一官绅在扬州买妾，连相数家，悉不当意。唯一媪借居卖女，女十四五，风韵姣好，又善诸艺。大悦，以廉价购之。至夜入衾，肤腻如脂。喜扪私处，则男人也。骇极，方致穷诘。盖买好僮，加意润色，设局以哄人耳。拂晓，遣家人寻媪，则已遁去无踪。中间懊丧，进退莫决。适浙中同年某来访，因为奉告。某便索观，一见大悦，以原价赎之而去。异史氏白：“苟遇知音，即与以南威不易。何事无知婆子多作一伪境哉！”

李信，博徒也。昼卧，忽见昔年博友王大，冯九来邀与敖戏，李亦忘其为鬼，忻然从之。既出，王大往邀村中周子明，冯乃导李先行，入村东庙中。少顷周果同王至，冯出叶子约与撩零，李曰：“匆急无博资，孤负盛邀，何如？”周亦云然。王云：“燕子谷黄八官人放利债，同往贷之，宜必诺允。”因而四人并去。

牛犊

楚中一农夫赴市归，少憩于途。有术人后至，止与倾谈。忽瞻农夫曰：“子气色不祥，三日内当退财，受官刑。”农夫曰：“某官税已完，平生不解争斗，刑何从至？”术人曰：“仆亦不知。但气色如此，不成不慎之也！”农夫颇不坚信，拱别而归。次日牧犊于野，有驿马过，犊瞥见误觉得虎，直前触之，马毙。役报农夫至官，官薄惩之，使偿其马。盖水牛见虎必斗，故贩牛者露宿，辄以牛侵占；遥见马过，急驱避之，恐其误也。

及夫归，时有卖婢者其价昂，倾资不能取盈，势将难成。其兄恐迟而变悔，遂暗以金付媪，伪称为媪转贷者成全之。毛大喜，遂买婢归。毛以情告夫，夫怒，与兄绝。年余妾生子。伉俪大喜。

湖广黄梅县汪可受能记三生：一世为秀才，读书僧寺。僧有牝马产骡驹，爱而夺之。后死，冥王稽籍，怒其贪暴，罚使为骡偿寺僧。既生，僧珍惜之，欲死无间。稍长，辄思投身涧谷，又恐负豢养之恩，冥罚益甚，遂安之。数年孽满自毙。生一农夫家。堕蓐能言，父母觉得不祥，杀之，乃生汪秀才家。秀才近五旬，得男甚喜。汪生而了了，但忆宿世以早言死，遂不敢言，至三四岁人皆觉得哑。一日父方为文，适有朋友过访，投笔出应客。汪入见父作，不觉技痒，代成之。父返见之，问：“何人来？”家人曰：“无之。”父大疑。次日故书一题置几上，旋出；少间即返，翳行悄步而入。则见儿伏案间，稿已数行，忽睹父至，不觉出声，跪求免死。父喜，握手曰：“吾家止汝一人，既能文，家门之幸也，何自匿为？”由是益教之读。少年景进士，官至大同巡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