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九十八章 李代桃僵(十五)[第1页/共4页]
十余日前,自永兴坊仓促离家的那日,穆清决然不会想到,仅短短十余日,当她再度遥遥瞥见永兴坊坚固浑厚的坊门时,竟是平白添了两个儿子。
手札带予她的震惊尚未全消,下葬前一晚,杜如晦的决定更是令她瞠目结舌。
穆清悄悄一声哼笑,接着道:“我以《水善》罚他,他自知教我看破了他暗底里的算计,故也不敢再顶撞。旁人教他蒙了,瞧不透他的那点子谨慎思,难不成当我也看不透么?小小年纪倒是学着耍弄手腕,将来大了,倘或稍有偏斜……”她倒吸了一口冷气,蹙眉摇了点头,声音渐弱下去,倒像是说给本身听的,“……如果不狠加束缚,今后要秉承了门楣,克明干清干净的名声,怕是要折毁在他手中。”R1152
现在她坐在青布马车中,头靠在身边浑厚而熟谙的肩膀上,浑浑噩噩地盯着头顶的青帐,脑中仿佛有太多的声音在说话,却听不清一句。这些天来,进入她眼耳内的每一句话都成了一记闷雷,闷闷的全堵在心口。
“约莫是阿构调拨着阿荷作下些甚么,或说了些甚么,成心触怒了阿延。那边一闹将起来,阿构身边的小厮便来报予我知,待我一入偏院,刚好令我们瞧见阿延脱手打人那一出,他又‘适时’地上前以身护住阿荷。我们去的并不急,到那院子之前,他有那么多机会安慰拉架,下人们碍着身份,拉劝不得,他总还能劝一劝罢,何故偏要等我们到了,在我们的眼皮子底下才现了长兄模样?”
当下三人俱领了罚,穆清散了世人,便与阿柳一同回正院。
阿柳“啊”了一声,吃惊地向前倾了倾身子。
“阿延刚烈不假,却也是实诚孩子,我自小瞧着他长大,教养也多是克明给的,我看错不了。”穆清在矮床上坐下,伸了伸腿,随便地靠在一只锦靠上,“本日这事,我瞧得明白,虽说阿延动了手,错倒并不在他。”
“儿子自当认罚。”杜构那少年景长中的粗哑嗓音,一下激醒了她。
“你们现在一个个倒是长本领了,头里阿爹才训导的兄友弟恭的话,掉过甚来俱忘得干清干净了?本日之事,我且非论孰对孰错,要我说来,个个都有错,无人能置身事外。”穆清也不问究竟所为何事,扫视了一圈刚才混战的三人,现在皆垂手默立在她跟前,末端目光在杜构身上逗留住,“阿构,身为长兄,幼弟们混闹,你天然脱不得干系,不说平素束缚教诲得如何,只说你父亲予你的希冀,但是孤负了?”
他一字一句,清楚果断地说道,穆清愣了一息,将他所说在脑中又过了一遍,方才醒过神来,即便她本身从不在乎官爵繁华,却不能替四郎定夺了他今后要行的道,而现在看来,四郎此后极有能够要行的道,已在旁人脚下延长。
“阿构……”穆清如有所思地直视了他好一阵,“我若予你重罚,你可佩服?”
这是穆清自认得他十余年来初次亲耳听得他口出怒骂,肝火震碎了他一贯温润如玉的气度。穆清附身拾起被他弃在地下的手札,默看了个大抵,错愕与眩晕一齐涌上脑筋。
永兴坊的宅子宽广,又因穆清素喜平静,故家仆也未几置,眼下添出两个半大小子来,另僻出一处偏院来安设,不免又要再进几名家人。杜构、杜荷已改了口称杜如晦为“父亲”,他倒是拿出了几分为人父的款儿来,特在弟兄二人出院前,严明申了然家风家规,并不准穆清给他二人置婢子,只各配了一名伴读的小厮,另粗使仆妇三人,只作平常的洒扫清理,不作贴身奉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