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婚仪[第2页/共3页]
窦夫人以帕掩口一阵喘气,脸上的笑意却不减半分,穆清看着她艰巨地笑着,脑中俄然冒出了人之将死其言也善的古语。好轻易平复了喘气,拿开帕子,淡红色的血渍鲜明在目,她却不觉得意,仍然维系着笑容,颤颤地伸脱手,拉住穆清的手,她的手冰冷,连手掌心都无一丝暖气儿,穆清内心泛上一阵阵的寒意。
身为主母的窦夫人始终未露面,穆清与一众无品阶的女眷们共一配房,正坐于席上,巴结着摆布两位素未会面的夫人的客气,时不时微微挪动发麻的小腿。为着不闪现也不至失礼,阿云特地替她择了一身燕支色窄袖短衣,系上同色白底蔓草团枝的襦裙,配了御寒的鼠灰外相夹帔子,还是是初度入唐国公府时堆盘的灵蛇髻,发髻底部端方地扣插了莲花腔的钿子,以粉白两色采玉新造刻的,正中压了薄薄的金片流苏,双叠宝相花的金簪子隐在发髻背面,略微暴露短短的两小串金珠子。耳上坠了同是莲花腔的玉坠子,她肤白胜雪,不管是莲色还是燕支红,皆称得起。不算盛装,婉约平淡却气质天成,就连近旁的女眷们都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是杜如晦在朝无官职,旁人并不晓得她是哪家的夫人。
穆清不再言语,窦夫人微阖上眼,看模样是累极了,她便好言慰抚了几句,顺势起家告别。前面正暄腾着,妇人间扭捏作礼,男人间杯觥交叉,织就了一张精密的网,罩住全部唐国公府,窦夫人古怪地同时吮允着苦涩与甜美两种味道,于这张网间胶葛不清挣扎不脱,直至耗干了她新鲜津润的芳华,临到最后才敢以干枯之躯撞破了网,随了本身的心去争要。
“你,聪明通透至极。偶然我多想你亦是我的孩儿,可见是贪婪了。”窦夫人自顾自地说着,目光一点一点自她前额滑移至她的颈项,随后悄悄放开她的手,本身后摸索出一只扁木匣,摩挲了几下,缓缓递到她手中。穆清迷惑,抬起双手接了。窦夫人盯着木匣微扬了扬下巴,表示她翻开。
“恰是呢,故只一年便和离了。幸亏是她。和离以后还能再配人家,虽说只是从六品上的平南将军,也好过先前的不是。”
窦夫人并不在正厅内主事,却在她平常起居的房内候着,穆清谨慎地踏进屋内,悄悄翻开厚重的帷幔,吸了吸鼻子,模糊闻到一丝如有若无的血腥气稠浊在浓厚的熏香中,她暗说窦夫人的病许又沉重了。进了内里,四周的人早被摒退,果见她盛装在半榻上歪着,脸上敷了燕支素粉却仍盖不住那份病气,浑浊无光的眸子子令穆清不觉想起阿爹病倒后阿母的眼睛,心底不由一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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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妇人浅浅议了几句,到底分歧教养,便一齐闭了口,转而踏实地赞起唐国公府的作势气度。穆清昂首远远掠了几眼那位高家娘子,生得划一,容色甚好,想来她心有不甘亦是常理。倘在承平乱世里即便无情。或许还能勉强过着,眼下的情势,不若早些离散了,总好过累她全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