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婚仪[第1页/共3页]
她敛衽屈膝行了正礼,半榻上的窦夫人有气有力地感喟了一声,慢悠悠地说:“约莫,我的日子所剩无几了,能睁眼看着二郎迎娶了长孙家的小娘子,已是福分了。”吃力地深喘几次,她的脸上绽出了一个极是朴拙的笑容,问向穆清:“你可知二郎的正妻为何必然是长孙家的娘子么?”
说话间暮色已降落,寒冬中天暗得早,说黑便黑了。有人来报说迎娶的车驾已快到府,不远处碰到了障车的小子们,只待打发了,转眼就到。果不其然,不一会儿的工夫,有人欢叫着,新妇到,新妇到。有侍娘汲引着行障,新妇着了一身深青色的大袖连衫,从那一块块往前递的传毡上端端方正地行过,看不清面庞,只模糊能见着她稚气未脱的身形,和博鬓上时不时一闪而过的金银杂宝簪钗的光芒。穆清大抵能设想到她精美大妆下娇涩的笑容,满溢的密意。再转脸看走在前头的李世民,绛红色的衣袍,衬不出他的喜气,一起不转头去看他的新妇,生硬直地一步一步向前迈进,乃至行得有些快,跟在身后的新妇稍显得有些跟不上,铺传毡的人亦是手忙脚乱,不得方法。
仿佛是仓促忙忙的,行完礼后,新妇被送入青庐坐帐。李世民被世人簇拥着,呼呼喝喝地往那整齐码的酒坛子去了。穆清展转应酬整一日,本就劳累,又惦记取精华在家中约莫是不得好过的,便愈发地想要归家。盼惠邻近闭坊时分,众来宾大多散去,李世民已饮得不能转动,杜如晦来寻她,也顾不上告别,她终得坐上了马车,回自家宅子去。(未完待续。。)
穆清站在观礼的人群中,遥瞥见前头主家席案边,有人冲着她的方向瞧,她昂首细看了,原是李家的大郎,李建成谦恭有礼地朝她略一欠身,转而阴恻恻地笑了笑,令她后背起了阵阵凉意,非是惊骇他,倒是七夕那一夜至今想来仍教她胆颤心惊。她稍歪过甚,挑起眉毛还了一个深远的笑,便移开目光。
“明里是为了鲜卑血缘的传承,合适的人选中,只她是鲜卑人,又与夫人同为皇族后嗣,当仁不让。”窦夫人浅笑着点头,表示她往下说。“穷究内里,只怕还是因了她已亡故的父亲。长孙将军虽已不在,但他轰隆堂的震慑犹存,突厥诸可汗皆慑服于他。二郎娶回的不但是长孙家的娘子,亦是长孙家在突厥诸部的声望,以此换得边疆久安,图谋大业时不从中反叛。”这些手腕并不新奇,自古便有,早在初见了长孙娘子,晓得了她家世家世之时,她便已有了猜想,现在看来竟是不错的。
身为主母的窦夫人始终未露面,穆清与一众无品阶的女眷们共一配房,正坐于席上,巴结着摆布两位素未会面的夫人的客气,时不时微微挪动发麻的小腿。为着不闪现也不至失礼,阿云特地替她择了一身燕支色窄袖短衣,系上同色白底蔓草团枝的襦裙,配了御寒的鼠灰外相夹帔子,还是是初度入唐国公府时堆盘的灵蛇髻,发髻底部端方地扣插了莲花腔的钿子,以粉白两色采玉新造刻的,正中压了薄薄的金片流苏,双叠宝相花的金簪子隐在发髻背面,略微暴露短短的两小串金珠子。耳上坠了同是莲花腔的玉坠子,她肤白胜雪,不管是莲色还是燕支红,皆称得起。不算盛装,婉约平淡却气质天成,就连近旁的女眷们都不由多看了她几眼,只是杜如晦在朝无官职,旁人并不晓得她是哪家的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