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归途[第2页/共3页]
杜如晦看了看穆清,点头道:“还烦请制得邃密些,有劳了。”
“我与那康郎商定了在江都再聚,江都有些买卖上的事须得有一番来往。亦有两间堆栈要打理,或要在江都盘桓些光阴。”杜如晦边说着边执起她的手,“你尚在热孝中,我此时去处你亲父母提亲,似有不当,不若等过了四十九日的热孝期,我再去议亲。你也幸亏这些光阴中平复了表情。你看可好?”
箱的另一角,是顾彪生前用时五年才著成的《古尚书义疏》二十卷,昔日顾彪考据典范著书立说时,穆清常伴随摆布奉养笔墨,或在暗淡时替他念诵,现在这二十卷书尽赠与了她。
杜如晦去了先头的伤感,“恰是他。莫藐视了,他很有些工夫在身。其母亲是名胡姬,不知其父是谁,当年流落街头就要临产,是祖母收留了她,她便一向留在祖母身边奉侍。阿达从小习武,十二岁时去西域做了雇佣军,自脱了贱籍,疆场上刀枪无眼,历练出一副好技艺。厥后那胡姬病故,他许是厌倦了殛毙,回祖母身边甘心做个车夫。祖母去了今后他也来投我,亦是个重情忠心的。”
...
箱底另有一小匣,触手滑润,带着一缕异香。捧出是一只素面小叶紫檀木匣,翻开匣,穆清惊到手指不住颤抖,竟是不敢伸手去碰那匣中物。本来那匣中所盛的竟然是四札完整无缺的贝叶经。不知阿爹是如何收得这些贝叶经,现在的天,不吝将烽火引向林邑,豪取强夺了,所得大多是残破片,如此完整细致的猜想不过仅收得十来札罢了。
“杜家远在杜陵,怎会在江都开设堆栈?将财产置得如此远。”穆清羞得不知所措,只拣了些旁的话来引开他的重视。
穆盘点点头,“无碍的。你如有事直去便是了,不消在吴郡迟误时候。到了光福,我自先去拜见祖父。”
开箱见最上面的是一套手绘写的《神农本草经》,及《金匮要略》本来。本来贵重非常,穆清伸脱手指悄悄拂过上面的一些浮尘,欣然若失,阿爹知她爱医籍,竟连本来都舍得给了她。再往下翻看,《孙兵法》、《尉缭》、《六韬》、《略》,顺次摆放。再往下是几幅字帖,穆清一一验看了,钟繇的《隶书势》,王羲之的《快雪时晴帖》并《何如帖》,智永法师的《真草千字》,和他所临的《兰亭集序》。细细一看,穆清惊诧,幅幅俱是真迹,随便一贴便值万金,先前留在顾府抵阿柳身契的那箱金银饰,怎抵面前这口箱的冰山一角。顾家大郎若晓得此事,定然悔怨莫及。
“你但是气她对你叔父出言不逊?”穆清问。
女掌柜止了笑,沉下脸,“工事未完,怎放归?传闻沿河要建四十余座行宫,这才有了二十座,余下的也要期限完成。我家的男人因伤了腿,不得站立,疏浚了管事,许了财帛,前几日才得以回野生伤。”她扫了一眼店中其他两个做事的妇人,“她们的男人,都是回不来了的。一个被水流冲走,一个身材孱羸,不堪重负,咳血而死。我若不留她们做些事,家中的孩儿岂不饿死?”
次日凌晨,阿柳奉侍了她梳洗换衣,还是是全白的束胸长襦裙,配了条嫩绿色银泥罗披帛。统统头面饰尽收了起来,素面如玉。清算妥当后,穆清带了阿柳出了房门,杜如晦已在楼下厅堂候着,神清气爽,全无宿醉之态,见她下了楼,眼睛有些肿胀,猜她还是悲戚难抑,昨晚必又哀伤了一场,念及此,内心不由模糊抽痛,快步上前号召了她来用早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