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散财帛初露锋芒(二)[第1页/共3页]
“杜淹的二十条运盐船,昨日夜间被凿沉了一十九条。眼下他失了盐上的收资,本就有力再购生丝。本年江南一带秋蚕所产的生丝十之七八已为我所收,若无这些生丝,本年的岁贡他怕是缴不上了。”刘敖淡淡地报着,慢条斯理地在红泥小风炉上煮着一壶茶水,似在诉一件无关紧急的事情,穆清却听得心惊肉跳,周身的血直往脑上涌,不消说,沉船之灾必是刘敖一手安排的,这釜底抽薪的一击,迫得杜淹只能让出贩盐的买卖,筹资高价向刘敖购生丝对付岁贡,以保住身家性命了。手腕老辣判定,无怪乎杜家老妇人如此倚重,敢将身家拜托予他打理。
“缺多少?”杜如晦问到。
她才刚安坐下,便发觉窗外的漕河似有异动,河面上多了好几条官家的船,将河道封得死死的,岸上亦有兵丁列队扼守,那些急等着货船出船埠的商户们或围聚在岸边,或相互驰驱,搅得本来就熙攘的船埠沸反盈天,似一锅熬煮翻滚的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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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敖放动手中的茶具,手臂抵着窗框,寂然望着漕河纹丝不动,隔间内一时没了声气。窗外漕河边狼籍的喧闹声此起彼伏,高一声低一声地传来。“刘管事要找人共营,算上我一份如何?只不知多少财资方够抵上一份。”穆清俄然开口,轻声突破了沉默,两人骇怪地看向她,她抿嘴笑笑又说:“虽无现钱,但有些字帖,拿去兑现了,想来还略值些。”
“若杜淹不再来寻事端,也不消逼他至此罢?当然折损了他,但也实在劳苦了本身一番。”穆清叹了口气说。
两人进到隔间,在坐的人忙转头起家施礼,恰是管事刘敖。穆清不敢回礼,略偏过身去,含笑还了礼。刘敖不着陈迹地将穆清细扫量了一圈,年纪是小些,看着倒是慎严峻雅,面庞姣好气韵平淡,算不上绝色。
“阿郎放心,是稳妥,脱手的尽是从打南边来的江湖绿林人士,一早收了财帛回珠崖郡去了,任他如何查,断捏不住痛脚的。”杜如晦点了点头,非常对劲,刘敖却迟疑起来,“纵是将生丝提了价卖与他,我仍得先拨付他让渡贩盐权的款,他才有钱资来购生丝。只是我这边的钱资尽数用于收生丝,再无甚周转的余地。”
刚过了七夕,天还是晴热,但暑气已散去,夙起的冷风里携了桂香。阿达得了杜如晦的叮咛,每日迟早传授精华拳脚棍棒,打熬她的筋骨,穆清便在一边绕有兴趣地旁观,偶然与她嬉笑一回。白日里或执了书卷临窗面水看一会儿,或与庾立闲话下棋,时候打发倒也快。
杜如晦快速直起家,一改刚才的疲态,唇角带了戏谑道:“确有些劳烦。那个教他与我夺妻。”随后又靠回车壁,揉着额头说:“此事迟早会有人做,哪个先动手便无益可图,得了契机先做下了也好,一劳永逸,再顺水推舟卖小我情予康郎,西域胡商最是知恩图报的。唉,我便事尽于此,剩下的,由刘管事善后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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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人定时,阿柳放下榻边的帷幔,自去睡了。穆清又展开眼睛,入迷地看着帷幔上的纹,脑里一遍各处过着杜如晦的运营,康郎的谈笑,乃至栖月坊中歌姬的歌调笑容,心中有个动机在蠢蠢欲动。何如连月来谨慎翼翼,谨小慎微,折腾得她身心俱疲,此时在栖月居中到底放心,不待她将那刚冒出的动机想通透,眼皮便如何都支撑不住,昏昏沉沉地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