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狡鹰眼底救丐儿[第2页/共3页]

阳光从敞开的窗户照出去，照在床铺、桌椅、花几上，统统显得明朗安闲。他有些利诱，不自发爬上了一张靠椅，抓着椅背跪在阳光里。那光阴仿佛静了，只要光尘在慢悠悠地转。

他摇点头，又怯怯地说，“前头，大门前仿佛见过一个。”

“采宁。”

转弯处虚踏两步，她身影如烟，甩去跟踪。看天气已是近午，日头有点毒。她自袖里摸出一束含骨青纱，展开来撑成一顶软竹帷帽，戴在头上。又把面具收了。

小叫花手忙脚乱地丢下水桶，跑到先前藏身的屋檐下，公然在横梁上模恍惚糊见到阿谁身影。他张张嘴，俄然不知如何叫她。

两人互望一眼，回身走了。

半晌以后，他看看本身，白溜溜的身子已搓出一片片血痕，这才有了点羞赫，赶紧拣起新衣裤穿上。结好腰带，左看右看。这衣裤明显是临时改革，袖摆裤管都被撕去了一截，略有些广大。但是那柔嫩的布料贴着皮肤，平生未有的温馨像是一场梦。

小叫花回过神，没答她。大眼渐渐转了一溜，眼色沉潭般，将藏身处打量了一遍。本来这处儿竟是个暗角，檐垂、日影，恰好将两人遮去，底下底子难以发觉。他非常惊奇，不易信人的心一刹儿动摇，有些佩服。

当他赤条条站在水桶边，茫然泼起第一掬水时，面前不知怎地闪过了这些年沿街叫化，吃百家饭受百般苦，挨打受辱的各种卑贱景象。他一咬唇，兜头埋入桶中，就狠狠地搓洗起那身嶙峋的皮骨。像要连血带肉地将那份肮脏的影象搓去。

他敛息躲了半晌，偷偷拔出个脑袋，从马屁股上瞧清四周无人，立时挣出身子，这时才觉粪味骚味臭不成挡，合着身上肮脏，真是沆瀣一气。三两下爬出马厩，正想着何去何从，蓦地半空飞落一掌，将他扯了上去。

打了个髻，白芙转过他面庞，拍拍，“叫我凤姐吧！你叫甚么？”

稚软的童音，带着未经磨练的谨慎，眼神却泄漏了一丝等候。

他见厩里铺着干草，慌慌钻出来，盖了满头浑身，只草缝里透出两只大大眼睛，发怵地瞪着头顶的马屁股，哪猜得出几时会一蹄踹来？正惶恐间，马儿忽低嘶一声，四蹄屈倒，大大的黑影压下来，好巧不巧将他全部身子挡在屁股下。

小叫花愣愣地应。木梳一下一下滑过甚皮，不轻不重，仿佛世上最不成思议的泽花在开放。他这时还不明白，这个女子是他平生都没法切近的人，他对她统统夸姣的感受都逗留在这个十二岁的午间。“你、你要我住这儿么？”

“好处不是你给的，我自能获得。”白芙身子后倾，两人间隔拉得更开，使她一副居高临下姿式，语气也有点冷傲，“信得过我么？”

白芙取来一把木梳，帮他梳着半湿的头发，曼声道：“这是我前几日订的客房，另有些衣物丢着，你有空帮我收在床头承担里。这几日或许我会过来，有事你给我在席底下留个字条，谨慎别让人瞥见。会写字吧？”

白芙认出他是被锦儿赶走的阿谁小叫花，早上乌衣巷里的一幕她也见到了，觉出有异，多少留了心。

“小马僮，见到一个小叫花子吗？”

白芙不知在那里，他想给她瞧一瞧。这无由的信赖令他忘了谨慎，纯真地想将欢愉与她分享。风声在耳边悄悄一荡，他张皇望去，又见到两个天赐府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