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夏泠【八】[第4页/共5页]
车是宫人们平常来往用的大车,豫亲王便坐了出来,入夜辨不出方向,走了好久车子才停下来,帷幕一掀,只感觉面前一亮,是一盏精美的鎏金琉璃灯,替他照亮了脚下,但见大雨如注,激落在地上,无数水泡出现,便如铫中水沸普通。豫亲王识得挑灯之人是正清殿的另一名内官,默不作声扶了他下车,早有人张伞相候,豫亲王昂首四顾,只见檐角高飞,峻墙宏伟,这才认出是在承平门前。
他规端方矩行了见驾的礼,方才道:“谢皇兄犒赏。”
赵有智早料定他会如此叮嘱,因而只行了一礼,道:“奴婢们服从。”
雨泼天泼地地下着,肩舆想快也快不了,贰心中烦躁,几次掀起轿帘来看,只见轿前高挑的一对羊角灯,在黑雨夜中收回昏黄的两团光晕,照得那疾雨如箭,白刷刷落着。待在宫门前下了肩舆,雨仍没有半分减小的意义,豫亲王是早赏过禁内骑马的,但是下如许大的雨,又是在半夜里,如果一骑直入,只怕会惊扰得六宫不宁。赵有智却早有安排,两个内官早候在那边,一见面就施礼:“委曲王爷先上车。”
豫亲王原觉得他是来传旨的,听得这么一句,方觉对劲外。但旋即想到,赵有智如此遣人来,必然是天子那边有事情。心下一沉,再不游移,立即换好了衣裳,随程远进宫去。
天子抬开端来,满脸的雨水纵横,瞧不出端倪间是甚么神采:“那日我就起过誓,这天下应是我的!我要一样一样地讨还返来,不管他们夺去我甚么,我都要一样样地讨还返来。我要谁也不敢轻视,谁也不敢再夺去本该属于我的东西。朕现在已经是天子,是天子,富有四海,万民臣服。但是凭甚么朕就甚么也留不住?”
唱到梦字,声音已经极低,如梦似幻,舞姿极柔,便如随风之柳,在漫天花雨间低徊而下,跟着余音袅袅,旋地定了,臂间轻缕缓纱如云,纷扬铺展开去,终究铺成一朵极艳的花朵,盛放在红氆氇上。盈盈一张秀脸,便如花中之蕊,衬得一双明眸善睐,目光流转,傲视之间,好几人已经喝起彩来。
豫亲王略一沉吟,便对他说:“有没有油衣,找两件来,再要一盏不怕雨的灯。”
受过册封的妃嫔,为了杖责一个宫女被贬黜,不符礼法。
“王爷。”
天子微哂:“除了要钱,就没旁的事?”
那天夜里下着极大的雨,已经是近四更时分,门上俄然通报说宫里来了人,立等要见。他与天子极其靠近,领的差事又多,夤夜急召亦是有过的。因而一边起家穿衣,一边命宫里差来的人先出去。来人亦不是外人,是总管寺人赵有智最对劲的一个门徒程远,固然不过十六七岁,还没有品秩,但在天子的正清殿,亦是非常得用的内官。外头雨势实在太大,程远脱下了油衣,里头的衣裳亦濡湿了大半,灯下照见脸上冻得青一块白一块,气色非常不好,先行了礼,只说:“赵徒弟请王爷务必进宫一趟。”
天子摇了点头,说道:“一动不如一静,何况六月里就要上东华京去,何必再多事。”
天子明白他的意义,过了好久才叹了口气,语气里有着难以言喻的难过:“你不明白。”
“有,有,都有。”赵有智一迭声地答,早有内官去取了来,奉侍豫亲王穿上油衣,豫亲王接了那盏灯在手里,叮咛道:“我单独上去,你们都不必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