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一章·鬼道[第1页/共4页]

这一句话出口，地上那人刚好爬到了昭衍身边，他浑身发颤，惊骇和仇恨化为无边潮流翻涌上来，也不知何起的力量，男人扭过甚来看向石台上的老妪，从喉咙里收回凄厉而惨烈的谩骂：“杀、她！杀、了、她！鬼、恶鬼！”

他上返来此是为了探视方咏雩，彼时四方云动风声紧，本就防备森严的无赦牢更加派了诸多保卫，若非江烟萝保护互助，昭衍就算潜入出去也不免打草惊蛇，这一回却要轻易很多，除了守在门口的秋娘，偌大囚牢内竟不见第二个保卫的身影。

她明显已经视物不清，却在长久的寂静后认出了来人，因而笑了。

秋娘抬手在脖子上一横，又比划了几个手势，惨白蕉萃的面庞上也暴露了苦色，而江天养在会心以后也面色发沉，仿佛要滴出水来。

就在昭衍有些犯恶之际，心脏怦地猛跳了一下，使他浑身巨震，满身气血活动蓦地加快，手脚竟有些痉挛起来。

她老是能将话说得委宛动听，哪怕韶华不再、红颜已衰，也足以让民气神摆荡。

昭衍不知他们在打甚么哑谜，也不急于诘问，抬脚就要往洞口走，却见面前寒光一闪，秋娘仗剑反对，目光竟比剑光更要冷厉。

江天养晓得，她返来之日，或许就是本身丧命之时。

昭衍却道：“不，我从未如此光荣，明天来这里见你。”

江天养身为人父，天然晓得秋娘顾虑安在，若非万不得已，他也不肯让任何人去见此时的江烟萝，但这一次与平常分歧，江烟萝进无赦牢已有七日了。

“江烟萝……”

昭衍小声地抽了口寒气，他手上并无破口，凌厉的剑气却已透体而入，给了他整根手指都被堵截的错觉，由衷隧道：“好剑！”

面前一花，秋娘未有半分慌乱，手腕一抖一翻，长剑回锋横过肩头，恰好接住对方侧袭一抓，指剑相击如金石交撞，剑身收回一声短促的颤鸣，欺身相逼的两人擦肩而过，玄袖掩手，利刃归鞘。

那只蛊虫醒了！

“秋娘，你退下！”

倘若未曾亲目睹到，未曾直面本相，起码不必早早做出挑选。

昭衍跟江烟萝是休戚相干的盟友，也是残暴暴虐的共犯，他们有着一样无所不消其极的手腕，亦一样为人知面不知心。

“你的破茧期还剩三天，我为你护法。”

千钧一发之际，江天养出声打断了秋娘的蓄力，她怔了一下，却没有等闲收剑回鞘，脚下纹丝未动，只将目光转了过来。

美人迟暮，花容凋败，这个笑容不但不美，反而丑恶可骇。

穿过阴风林，抬眼便见无赦牢，山洞阴暗不见微光，只要腐朽阴冷的风从洞口刮出来，间或异化了一两声怪响，似鸷鸟将亡的病笃挣扎，又像蛇虫鼠蚁的啃噬飨宴。

“这几日……环境如何？”

昭衍抬起手，帮她将一缕灰白的乱发捋到耳后，用最和顺的语气说着最冷厉的话：“你像贪得无厌的毒蛇，又像处心积虑的蜘蛛，为你所恶者绝无活路，为你所喜的要么被你吞吃入腹，要么变得跟你一样……归根结底，你不肯做跟你娘一样的人，获得或者毁掉，你总要掌控住此中之一。”

他没有讨厌她。

这是姑射仙三年一度的大劫，也是昭衍绝无独一的机遇。

“嘶——”

拂晓前的那一刻，常常是一白天最暗中的时候。

那种目光无处不在。

她的笑意几近要从眼中满溢出来，伸出枯瘦的手指虚虚握住他的腕，轻声问道：“你悔怨明天来这里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