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汉景帝刘启[第2页/共2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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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晁错那天，我特地换了素服。东市法场离未央宫就隔着两条街，却能闻声百姓往囚车扔烂菜叶的动静。监刑的袁盎返来复命时，官袍下摆沾着黑血："晁大夫临终前说..."我抬手止住他，案上的《削藩策》竹简俄然散开，哗啦啦铺了满地。厥后周亚夫在昌邑大破吴军，捷报传来那日我在太庙跪了整宿，香灰落满肩头。

现在身子骨是真不可了，批两个时候奏章就面前发黑。前日太医令偷偷跟太子说"陛下这是年青时落下的心疾"，倒让我想起二十岁那年夏季。当时我还是太子，跟吴王世子下六博棋输了急眼，抄起棋盘把人砸死了。那夜雪下得比现在还大，父亲在宣室殿摔了玉快意，最后还是低声下气给吴王赔了十车金帛。现在想来，我这辈子都在为年青时的暴脾气还债。

我是刘启，坐在未央宫东厢的暖榻上，外头正落着本年第一场雪。案几上堆着各郡国送来的贺岁奏章，墨迹在烛火里忽明忽暗。人老了总爱回想畴前，就像这会儿，我竟想起三十多年前初登帝位那日，父亲握着我的手说："治大国若烹小鲜，火候最要紧。"

说到家事更糟心。刘荣那孩子天生不是当太子的料，上个月春猎竟然被野兔惊了马。倒是刘彻这小子机警，六岁就能背《过秦论》，可馆陶公主每天往宫里跑，明里暗里要给她女儿阿娇说亲。那天在猗兰殿撞见俩孩子玩"金屋藏娇"的把戏，我笑得差点呛了茶，转头却瞥见王皇后盯着池子里的锦鲤发楞。她鬓角甚么时候白的？我竟记不清了。

那夜长安城的风里裹着铁锈味。我站在宫墙上，看城外烽火台次第亮起，像条火龙直扑睢阳。周亚夫带着虎符出征前，我解下腰间佩剑递给他，剑穗还是当年做太子时父亲赏的。他接过期手抖得短长，铠甲鳞片哗啦啦响成一片。厥后传闻吴楚联军围睢阳那三十多天，梁王每天往城头泼水结冰墙，倒让我想起小时候兄弟俩在沧池冰面打滑的景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