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萧瑟兰成(2)[第3页/共4页]
容若心如刀割,只紧紧抓着袍襟,手背上出现青筋,那手亦在微微颤栗。跪得久了,四肢百骸连同五脏六腑似都麻痹了,但是这几句话便如重新剖开贰内心的伤,那里敢听,那里忍听?可纳兰夫人的字字句句便如敲在贰心上一样:“我晓得你内心痛恨,可你毕竟要为这阖家高低想想。你父亲对你寄予厚望,老太太更是疼你。卫家牵涉鳌拜大案,依你父亲的说法,这辈子都是罪无可恕,只怕连下辈子,也只得盼望天恩。康熙八年的那场滔天大祸,我但是记得真真儿的。那卫家是甚么样的人家?亦是从龙入关,世代功劳,钟鸣鼎食的人家,说是开罪,立时就抄了家,那才真叫家破人亡。卫家老太爷上了年纪,犯了痰症,只拖了两天就去了,反倒是个有福的。长房里的男人都发往宁古塔与披甲报酬奴,女眷籍没入官。一门子老的老,小的小,顿时都和没脚蟹似的,凭谁都能去糟蹋,你没见过那景象,瞧着真真叫民气酸。”
琳琅……琳琅……
纳兰夫人拭着泪,悄悄叹了口气,说:“你父亲经常拘着你,你要谅解他的心,他有他的难处。现在我们家圣眷优渥,尊荣繁华,皇上待你又亲厚,赐婚如许的丧事,旁人想都想不来,你莫要犯了胡涂。”
容若拾起来看,本来是一道白折子,恰是本身的笔迹,内心一跳,默不作声只跪在本地。明珠恨声道:“今儿梁公公悄悄打发人将这个给我,我翻开一瞧,只唬得魂飞魄散。皇上赐婚,那是天大的恩情,圣恩浩大,旁人做梦都想不来的丧事,你这个没法无天的东西,竟然敢擅自上折请辞。皇上这是瞧在我的老脸上,反面你这不识汲引的东西计算,皇上如果将折子明发,我瞧你如何结束!”
霓官道:“今儿老爷下了朝返来,神采就不甚好,一进门就打发人去叫大爷。”安尚仁闻声说,一昂首只瞧哈哈珠子已经带了容若来。容若闻说父亲传唤,心中亦自忐忑,见院中鸦雀无声,丫头们都寂静垂首,心中更加晓得不好。霓官见了他,连连地向他使眼色,一面就打起帘子来。
明珠气得浑身颤栗,指着他,只是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转头四顾并无称手之物,顺手操起高几上一只钧窑花瓶,狠狠向他头上掼去。纳兰夫人见他下如许的狠手,怕伤到儿子,从中劝止,亦被推了个趔趄。容若虽不敢躲闪,但到底那花瓶砸得偏了,“咣啷”粉碎,瓷片四溅迸起,有一片碎瓷斜斜削过容若的额际,顿时鲜血长流。明珠犹未平气,见壁上悬着宝剑,扯下来便要拔剑。纳兰夫人吓得面无人色,死死抱住明珠的手臂,只道:“老爷,老爷,旁的不想,冬郎明儿还要去当值,万一皇上问起来,可叫他如何回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