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萧瑟兰成(2)[第2页/共4页]
容若衣衿之上淋淋漓漓满是鲜血,又是香灰,又是药粉,一片狼籍,那模样更是骇人。明珠便有一腔肝火也再难发作,毕竟嗐了一声,只是道:“瞧着你这不成材的东西就叫我活力。今儿不准吃晚餐,到祠堂里跪着去!”纳兰夫人亦不敢再劝,只是坐在那边垂泪,两个丫头搀了纳兰出去,带他去祠堂里罚跪。
外头的丫头见老爷大发雷霆,早就黑压压跪了一地。明珠闻声夫人如是说,喟然长叹一声,手里的剑就渐渐低了下去。纳兰夫人见儿子鲜血满面,连眼睛都糊住了,急痛交集,仓猝特长绢去拭,那血尽管往外涌,如何拭得洁净。纳兰夫人不由慌了神,拿绢子按在儿子伤口上,那血顺着绢子直往下淌,纳兰夫人禁不住热泪滚滚,只说:“这可如何是好。”明珠见容若血流不止,那景象甚是骇人,心下早自悔了,一则心疼儿子,二则明知天子夙来待容若亲厚,见他颜面受伤,八成是要问的,不由顿足喝问:“人都死到那里去了?”外头丫头婆子这才一拥出去,见了这景象,也都吓得慌了手脚。还是纳兰夫人的陪房瑞嬷嬷经事老成,三步并作两步走至案前,将那宣德炉里的香灰抓了一大把,死死地按在容若的头上,方才将血止住。
琳琅……琳琅……
内里有纤细的脚步声,大丫头荷葆悄悄道:“太太来了。”他一动不动跪在那边,纳兰夫人见着,心中一酸,含泪道:“我的儿,你凡是昔日听我一句劝,何至于有本日。”一面说,一面只是拭泪。纳兰夫人身后跟着丫头霓官,手里托着一只翠钿小匣,便交与荷葆。纳兰夫人道:“这原是皇上赐给你父亲的西洋伤药,说是止血化瘀最是见效,用后不留疤痕的。才刚你父亲打发人从外头拿出去。”含泪道:“你父亲嘴里虽不说,实在疼你的心,和老太太、和我,都是普通的。”
他如何不晓得……恰是夏季,方才下了一点小雪,本身笑吟吟地进上房,先请下安去:“老太太。”却听祖母道:“去见过你mm。”袅袅婷婷的小女儿,浑身犹带着素孝,屈膝叫了声“大哥哥”,他赶紧搀起来,清盈盈的眼波里,带着模糊的忧愁,叫民气疼得发软……那一双瞳人直如两丸黑宝石浸在水银里,清澈得如能让他瞥见本身……有好一阵子,他总偶然撞见她冷静垂泪。那是想家,却不敢对人说,赶紧地拭去,重又笑容对人。可那笑意里模糊的忧愁,更加叫民气疼……
容若拾起来看,本来是一道白折子,恰是本身的笔迹,内心一跳,默不作声只跪在本地。明珠恨声道:“今儿梁公公悄悄打发人将这个给我,我翻开一瞧,只唬得魂飞魄散。皇上赐婚,那是天大的恩情,圣恩浩大,旁人做梦都想不来的丧事,你这个没法无天的东西,竟然敢擅自上折请辞。皇上这是瞧在我的老脸上,反面你这不识汲引的东西计算,皇上如果将折子明发,我瞧你如何结束!”
明珠气得浑身颤栗,指着他,只是嘴唇颤抖着,半晌说不出话来。转头四顾并无称手之物,顺手操起高几上一只钧窑花瓶,狠狠向他头上掼去。纳兰夫人见他下如许的狠手,怕伤到儿子,从中劝止,亦被推了个趔趄。容若虽不敢躲闪,但到底那花瓶砸得偏了,“咣啷”粉碎,瓷片四溅迸起,有一片碎瓷斜斜削过容若的额际,顿时鲜血长流。明珠犹未平气,见壁上悬着宝剑,扯下来便要拔剑。纳兰夫人吓得面无人色,死死抱住明珠的手臂,只道:“老爷,老爷,旁的不想,冬郎明儿还要去当值,万一皇上问起来,可叫他如何回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