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西风凉(1)[第2页/共3页]
如懿语中的伤感好似蒙蒙细雨,感染上天子的睫毛。他摩挲着光腻的茶盏,悄悄听着,很久,轻声道:“朕偶然候老是做梦,特别是在百日大典以后,朕会梦到本身的额娘。”天子的声音像被露水沾湿的枯叶,瑟瑟有声,“朕向来就没有见过她的模样。真的。朕出世的时候她就难产而死。朕从懂事起就晓得如许出身寒微的额娘是朕的热诚,朕的母亲只要现在的皇额娘,当年的熹贵妃。朕也很想太后就是朕的亲额娘。”他苦笑,“现在看来,朕竟也是做梦。哪怕朕以天下之富奉侍太后,哪怕常日里能够母慈子孝,可到了要紧时候,不是骨肉血亲便到底也不是的。”他一哂,眉眼间有风露微凉,“母子不似母子……”
乌沉香细细,一丝一缕沁入心腑,耳边只剩下天子风一样轻的感喟:“太后心中只要亲生的公主罢了,并没有朕这个儿子。”他的感喟戛但是止,“天然,不管太后如何待朕,准噶尔之战是不会停止的。朕能做的,只要尽量保全端淑的安然。仅此罢了。”他的笑有些无法,“偶然候看来,太后真是一个倔强而强势的女子。哪怕克日她在慈宁宫闭门不出,用心祈愿,前朝仍有言官不竭向朕进言,要求先救端淑再攻打准噶尔。”他苦笑,“朕对太后,实在畏敬,也敬而远之。”
如懿拿拨子挑抹琴弦,反几次复弹着一曲晏殊的《蝶恋花》。宋词本来最合红妆浅唱,何况是晏殊的词,是最该十六七岁女郎执红牙板在雨夜轻吟低叹的。如懿一贯不擅歌艺,只是爱极了宋词的清婉秀致,吵嘴吟香,便取了七弦琴细细拨弄,几次吟诵。
澜翠如何敢接话,这粥原也本是嬿婉求子心切,才叮嘱了每日要喝的。嬿婉昂首见镜子里本身的发髻上簪着一枝金镶珍珠宝石瓶簪,那簪柄是“孺子报安然”图案,一颗巨大的玛瑙砥砺成跳舞状孺子,抱着蓝宝石制宝瓶,下镶绿松石并珊瑚珠,枝杈上缠绕金累丝点翠斑纹、快意,嵌一“安”字。那本是嬿婉特特叮嘱了外务府做的,常日里甚是敬爱,老是戴着。现在她内心有气,伸手拔下往妆台上一撂,便是“咚”的一声脆响。
外头风声呜呜,嬿婉一整夜不能安枕,起来气色便不大好。春婵晓得嬿婉有起床气,和澜翠使了个眼色,更加连梳头也轻手重脚的。小宫女捧了一碗花生桂圆莲子羹出去,澜翠接了恭恭敬敬奉在嬿婉跟前。嬿婉横了一眼,不悦道:“每日起来就喝这个,说是讨个好彩头,喝得舌头都腻了,还是没有孩子。甚么‘莲’生贵子,都是哄本宫的!”
宫中的夜安好而清长,并非大家都能和如懿与天子普通安稳地睡到天亮。
有半句话如懿咽了下去,伉俪也不似伉俪啊!这不就是宫廷深深里的日子么?
锦帷绣幔低低垂落,夜寒薄薄侵人。清夜漫漫,因着他此身孤寒寥寥,撩起如懿心底的温情。
如懿低低道:“太后还是不肯见皇上么?”
本来,他们是一样孤单的。她沉默靠近他,伸手与他紧紧拥抱,拥抱相互的默契。
澜翠和春婵吓得噤若寒蝉,更不敢说话。嬿婉正欲站起家来,俄然身子一晃,扶住额头道:“头好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