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心（上）[第5页/共9页]

天子是半醉着分开重华宫的，李玉紧紧扶在辇轿中间，嫔妃们固然心切，但因天子叮嘱了，也不敢跟从，只得眼巴巴看着去了。

凌云彻见如懿这般神采，且殿内的争论大声时也不免有两三句落入耳中，便知是出了大事。他本是一介侍卫，很多事做不得主，可现在见如懿如风中坠叶，飘零不定，不知怎的便生出一股勇气，定定道：“不管何事，皇贵妃且先宽解。微臣若能略尽绵力，必然不辞辛苦。”他神采刚毅若山颠盘石，“皇贵妃放心便是。”

嬿婉也不推却，扶着春婵的手吃力地起家：“多谢公公。”

玉妍道：“皇上，既然信笺上触及皇贵妃的贴身侍婢惢心，不如先把惢心带去慎刑司鞠问，以求明白。”

叶心道：“都备下了。只是皇上醉了，养心殿天然有备下的醒酒汤，我们会不会多此一举？”

云彻道：“愉妃娘娘亲手拿来的。”

如懿仍居翊坤宫，由四名慎刑司拨来的精奇嬷嬷伴随，一概饮食起居，都由她们照顾，更不准翊坤宫中本来的宫人入内服侍，形同囚禁。这般山雨欲来风满楼的仓促，大家自顾不暇，倒让她想起了当年入冷宫前的景象，也是这般惶惑不安。

迎上来的小寺人进保道：“愉妃娘娘万安。夜都深了，您如何来了？”

相形之下，如懿不过是一袭水天一色海蓝宝蹙银线繁绣长衣，下着水月色云天水意留仙裙。云鬓上不过是些平常的细碎珠花，只在侧首簪了一双赤金累丝并蒂海棠花步摇，实在是比不上玉妍的细心砥砺，仪态万千了。

如懿道：“臣妾正在敷粉预备安寝，有惢心为证。”

到了十三日，天子的万寿节，便是数月来抱病不出的绿筠亦盛装退席。而如懿改过封皇贵妃以后，理应由她主持万寿节大礼，此时对外也只称皇贵妃抱恙，不能列席盛宴。倒成全了玉妍，着一身水红色金银双花翟凤氅衣，抱着九阿哥陪在天子身侧，风景无穷。

玉妍笑波流转，望了如懿一眼：“快到皇上的万寿节了，原觉得皇贵妃出入雨花阁是为皇上的万寿节祝祷，却不晓得祷出这桩奇闻来。皇上这个万寿节收了皇贵妃这么份贺礼，真是堵心了啊！”

天子黯然道：“是。往年儿子的万寿节，都是孝贤皇后陪在身边，现在她去了，儿子还是但愿她魂梦有知，能够入梦相见一回。”

嬿婉衔了一缕怨，一缕喜：“那又如何？本宫总要赌一赌的！不为别的，就为着不肯再受嘉贵妃的气。并且，本宫本来是毫无掌控的，现下也多了几分掌控了，因为皇上瞥见本宫为娴皇贵妃跪求的时候，没有发怒赶走本宫，这便是一个好兆头了。”

海兰感慨道：“你担忧的，本宫何尝不担忧……慎刑司的七十二道科罚，真要过一遍下来，只怕人都成了残废。这几日本宫也想让人探听，可皇上不闻不问，慎刑司也周到得水泼不进，本宫底子说不上话。便是娴皇贵妃，本宫固然见不上她一眼，也知她为了惢心，必然心急如焚呢。”

因着畏热，天子不过穿戴家常的云蓝色银线团福快意纱袍，斜靠在暖阁的榻上。底下的紫檀小几上搁着一碗喝了一半的参鸡汤并一把伽倻琴 。想来如懿来前，天子便是听着玉妍弹唱伽倻琴，品着参鸡汤，舒畅安闲度过午后炎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