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情心(上)[第4页/共9页]
海兰满脸担忧:“本宫正想去养心殿看看皇上,若能进言,本宫是必然会力劝的。”
嬿婉衔了一缕怨,一缕喜:“那又如何?本宫总要赌一赌的!不为别的,就为着不肯再受嘉贵妃的气。并且,本宫本来是毫无掌控的,现下也多了几分掌控了,因为皇上瞥见本宫为娴皇贵妃跪求的时候,没有发怒赶走本宫,这便是一个好兆头了。”
海兰固然猜疑,但还是赶紧问:“那皇上如何说?”
玉妍媚眼如丝,轻妩含笑:“皇贵妃何必这般咄咄逼人,贞淑不过是说出她所见罢了。至于手串嘛,是臣妾连着这个东西一起拿到的。”她说罢,从袖中取出一枚精美的玩意儿。
如懿听得天子的口气固然平平,但语中凛然之意,却似薄薄的刀锋贴着皮肉刮过,生生地逼出一身盗汗涔涔。如懿望着天子,眼中的惊惧与惶然垂垂退去,只剩了一重又一重深深的绝望:“皇上是不信臣妾了么?既然是臣妾私通僧侣,那么为何没有叮咛宫人,先发觉刺客喊起来的,竟是臣妾宫中的掌事寺人三宝?”
海兰微微一笑:“要的就是多此一举。”
嬿婉的神采在清澜似的月光下看起来格外安闲而安静:“不为别的,就当我是私心,为着娴皇贵妃有一张和我类似的面孔,能够么?”
如懿如何肯去理睬她,只望着天子诚心道:“皇上,请您信赖臣妾,臣妾并未有做过任何背弃皇上之事。”
如懿神采大变,急道:“慎刑司素以科罚著称,怎能带惢心去那样的处所?”
江与彬沉声道:“是。”
“这个朕晓得。”天子鼻翼微张,呼吸略略粗重,“皇贵妃,你沐浴敷粉以后便要安寝,刺客也是算准了时候来的。白日有贞淑见到安吉波桑赠你手串,早晨便出了刺客夜往翊坤宫之事。且有侍卫见到刺客穿戴红袍,喇嘛的僧袍便是红色的,加上信笺上的诗句,也实在是太巧了。皇贵妃,你奉告朕,除了偶合以外,朕还能用甚么对本身解释这件事?”
云彻道:“愉妃娘娘亲手拿来的。”
玉妍笑波流转,望了如懿一眼:“快到皇上的万寿节了,原觉得皇贵妃出入雨花阁是为皇上的万寿节祝祷,却不晓得祷出这桩奇闻来。皇上这个万寿节收了皇贵妃这么份贺礼,真是堵心了啊!”
海兰感知于儿子的机灵得体,摸了摸他的额头,赞成地笑了笑。
云彻不解其意,便答道:“是。七宝手串乃是藏传佛教的珍物,那些证物是微臣亲手封起,有幸看了几眼,金银自是平常不说,此中所用的蜜蜡和珊瑚,都是不世之珍宝,极其宝贵。”
海兰努一努嘴道:“这是……”
他的声音甫落,玉妍已经接口:“臣妾一眼认出上面是皇贵妃的笔迹,皇上也认出了。至于这手串,白日里收进,傍晚时分送出,以作信物引刺客……哦,应当是奸夫……”玉妍掩口,声音如同薄薄的铁片刺啦作响,“是我讲错了,引奸夫入翊坤宫相聚,谁知被人偶然中发明轰动,刺客慌不择路逃窜时,落在翊坤宫宫墙以外的。”
那一个个乌墨的笔迹避无可避地烙进如懿眼中。她脑海中轰然一震,前几句《西洲曲》原是女子对情郎的固执相思,又有莲子和同心结为证。前面的话,本是情僧六世达赖喇嘛仓央嘉措的诗句化用,若真是嫔妃与喇嘛私通,倒真是得当之极。而真正让她五内俱寒、如浸冰水的,是那几行柔婉的笔迹,清楚是她本身的笔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