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慧紫鹃情辞试莽玉慈姨妈爱语慰痴颦(1)[第2页/共5页]
一面说,一面咬牙切齿的,又说道:“我只愿这会子立即我死了,把心迸出来你们瞧见了,然后连皮带骨一概都化成一股灰,灰还无形迹,不如再化一股烟,烟还可凝集,人还瞥见,须得一阵大乱风吹的四周八方都顿时散了,这才好!”一面说,一面又滚下泪来。
正说着,人回:林之孝家的单大良家的都来瞧哥儿来了。贾母道:“难为他们想着,叫他们来瞧瞧。”宝玉听了一个“林”字,便满床闹起来讲:“了不得了,林家的人接他们来了,快打出去罢!”贾母听了,也忙说:“打出去罢。”又忙安抚说:“那不是林家的人,林家的人都死绝了,没人来接他的,你只放心罢。”宝玉哭道:“凭他是谁,除了林mm,都不准姓林的!”贾母道:“没姓林的来,凡姓林的我都打走了。”一面叮咛世人:“今后别叫林之孝家的进园来,你们也别说‘林’字。好孩子们,你们听我这句话罢!”世人忙承诺,又不敢笑。
黛玉忽见袭人满面急怒,又有泪痕,举止大变,便不免也慌了,忙问如何了。袭人定了一回,哭道:“不知紫鹃姑奶奶说了些甚么话,阿谁白痴眼也直了,手脚也冷了,话也不说了,李妈妈掐着也不疼了,已死了大半个了!连李妈妈都说不顶用了,那边放声大哭。只怕这会子都死了!”黛玉一听此言,李妈妈乃是颠末的老妪,说不顶用了,可知必不顶用。哇的一声,将腹中之药一概呛出,抖肠搜肺、炽胃扇肝的痛声大嗽了几阵,一时面红发乱,目肿筋浮,喘的抬不开端来。紫鹃忙上来捶背,黛玉伏枕喘气半晌,推紫鹃道:“你不消捶,你竟拿绳索来勒死我是端庄!”紫鹃哭道:“我并没说甚么,不过是说了几句顽话,他就当真了。”袭人道:“你还不晓得他,那傻子常常顽话认了真。”黛玉道:“你说了甚么话,趁早儿去讲解,他只怕就醒过来了。”紫鹃传闻,忙下了床,同袭人到了怡红院。
谁知宝玉一把拉住紫鹃,死也不放,说:“要去连我也带了去。”世人不解,细问起来,方知紫鹃说“要回姑苏去”一句顽话引出来的。贾母堕泪道:“我当有甚么要紧大事,本来是这句顽话。”又向紫鹃道:“你这孩子平日最是个聪明聪敏的,你又晓得他有个呆根子,平白的哄他何为么?”薛阿姨劝道:“宝玉本来心实,可巧林女人又是从小儿来的,他姊妹两个一处长了这么大,比别的姊妹更分歧。这会子热剌剌的说一个去,别说他是个实心的傻孩子,便是冷心肠的大人也要悲伤。这并不是甚么大病,老太太和姨太太尽管万安,吃一两剂药就好了。”
一时,按方煎了药来服下,果觉比先温馨。无法宝玉只不肯放紫鹃,只说他去了便是要回姑苏去了。贾母、王夫人没法,只得命紫鹃守着他,另将虎魄去伏侍黛玉。
这日宝玉因见湘云渐愈,然后去看黛玉。正值黛玉才歇午觉,宝玉不敢轰动,因紫鹃正在回廊上手里做针黹,便来问他:“昨日夜里咳嗽可好了?”紫鹃道:“好些了。”宝玉笑道:“阿弥陀佛!宁肯好了罢。”紫鹃笑道:“你也念起佛来,真是消息!”宝玉笑道:“所谓‘病笃乱投医’了。”一面说,一面见他穿戴弹墨绫薄绵袄,内里只穿戴青缎夹背心,宝玉便伸手向他身上摸了一摸,说:“穿如许薄弱,还在风口里坐着,看天风馋,时气又不好,你再病了,更加难了。”紫鹃便说道:“今后我们只可说话,别脱手动脚的。一年大二年小的,叫人看着不尊敬。打紧的那起混帐行子们背后里说你,你总不留意,还尽管和小时普通行动,如何使得。女人常常叮咛我们,不叫和你谈笑。你迩来瞧他远着你还恐远不及呢。”说着便起家,携了针线进别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