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绣鸳鸯梦兆绛芸轩识分定情悟梨香院(2)[第3页/共3页]
宝玉谈至浓快时,见他不说了,便笑道:“人谁不死,只要死的好。那些个须眉浊物,只晓得文尸谏,武死战,这二死是大丈夫死名死节。竟何如不死的好!必然有昏君他方谏,他只顾邀名,猛拼一死,将来弃君于何地!必然有兵器他方战,猛拼一死,他只顾图汗马之名,将来弃国于何地!以是这皆非正死。”袭人道:“忠臣良将,出于不得已他才死。”宝玉道:“那武将不过仗血气之勇,疏谋少略,他本身无能,送了性命,这莫非也是不得已!那文官更不成比武官了,他念两句书在内心,若朝廷少有疵瑕,他就胡谈乱劝,只顾他邀忠烈之名,浊气一涌,立即搏命,这莫非也是不得已!还要晓得,那朝廷是受命于天,他不圣不仁,那六合断不把这万几重担与他了。可知那些死的都是沽名,并不知大义。比如我此时若果有造化,该死于此时的,趁你们在,我就死了,再能够你们哭我的眼泪流成大河,把我的尸首漂起来,送到那鸦雀不到的幽僻之处,随风化了,自此再不要托生为人,就是我死的得时了。”袭人忽见说出这些疯话来,忙说困了,不睬他。那宝玉方合眼睡着,至次日也就丢开了。
那宝玉一机杼夺策画,痴痴的回至怡红院中,正值林黛玉和袭人坐着说话儿呢。宝玉一出去,就和袭人长叹,说道:“我昨早晨的话竟说错了,怪道老爷说我是‘管窥蠡测’。昨夜说你们的眼泪单葬我,这就错了。我竟不能全得了。从而后只是大家各得眼泪罢了。”袭人昨夜不过是些顽话,已经忘了,不想宝玉今又提起来,便笑道:你可真真有些疯了。”宝玉冷静不对,自此深悟人生情缘,各有分定,只是常常暗伤“不知将来葬我挥泪者为谁?”此皆宝玉心中所怀,也不成非常妄拟。
且说林黛玉当下见了宝玉如此形象,便知是又从那边着了魔来,也不便多问,因向他说道:“我才在舅母跟前听的明儿是薛阿姨的生日,叫我趁便来问你出去不出去。你打发人前头说一声去。”宝玉道:“上回连大老爷的生日我也没去,这会子我又去,倘或遇见了人呢?我一概都不去。这么怪热的,又穿衣裳,我不去阿姨也一定恼。”袭人忙道:“这是甚么话?他比不得大老爷。这里又住的近,又是亲戚,你不去岂不叫他考虑。你怕热,只朝晨起到那边磕个头,吃钟茶再来,岂欠都雅。”宝玉未说话,黛玉便先笑道:“你看着人家赶蚊子分上,也该去逛逛。”宝玉不解,忙问:“如何赶蚊子?”袭人便将昨日睡觉无人作伴,宝女人坐了一坐的话说了出来。宝玉听了,忙说:“不该。我如何睡着了,轻渎了他。”一面又说:“明日必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