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舍内青州(1)[第2页/共4页]
天子环顾一周,见大家垂首,开口道:“前些日子太子和顾尚书都病了,至本日止,顾尚书仍未大安,可朕还是把他也叫来了。为了甚么呢?朕想各位臣工定也心内稀有。”说罢拈过一份奏表,下旨道:“念出来。”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椅子便是如漆似胶,顾思林也坐不住了。渐渐撑着扶手站起,走至大殿当中,跪倒泣道:“陛下,臣确切身心俱疲,不敢恋栈,还请陛下恤悯。陛下若不恩允,臣另有何脸孔立于世人之前?臣有死罢了。”一时候吵嘴的也停了下来,偷眼张望二人。
陈谨答声遵旨,接过奏疏展开,大声诵道:“武德侯、枢部尚书、长州都督臣顾思林诚惶诚恐伏首谨拜于天子陛下。臣鲁钝武夫,才识既薄,德行复浅,非存定国安邦之武功,亦无金声玉振之文采,以是衣紫袍,结金绶,出则净道,入则鸣钟,食则甘肥,居则广厦者,皆赖地厚天高,圣恩之重也。每思及此,赧愧汗颜,爽濑清风之际,如处暑伏而临炭;展转难安,锦茵绣褥之间,如卧波折而被薪。常有半夜起坐,抚膺长叹事,何也?盖深知君恩似海,切盼殷殷;而自叹卑鄙猥陋,愧难承担耳。
本朝例制,逢三正衙常参。其日辰时初,五品以上文武官员便要由有司指导,全数赴班,等待天子早朝。时候既早,会晤又频,家居离大内远的官员,便非常辛苦,是以平日的朝会,世民气中并无太大热忱,定要迟延到卯时末,才肯出面。但是本日分歧,诸官员不约而同,皆来得绝早。卯时初刻,嘉隅门外便堆积了一片人物,三成一群,五作一堆,喁喁而谈,或走来串去,东说几句,西听两声。一眼望去,宫门外一片朱紫之色。虽说有失官缄,但朝时髦未到,有司也不好对这些大老说些甚么,只得背动手来回走动。偶有一两句入耳,也不过是:“传闻昨日将军递了奏呈给陛下?”“本日朝会,太子殿下天然是要来的。”“宋侍郎,这几日殿下就一向未曾列席过筵讲?”“朱侍郎,听闻令贤郎的婚事已经定下了?何时讨到贵府喜酒啊?”“张尚书,昨夜莫非未曾睡好,如何这神采这般丢脸?哈哈哈,天塌下来自有个子高的顶着,张尚书又不是最高的,有甚么好忧心的?呵呵。”“郑编修还是两榜进士呢,这诗都乱了韵了。”“何为乱韵?还请指教!前朝人便说了,该死十三元,谁说作诗需求遵古韵?”
天子不发作方好,一旦发作,底下几个本来不出声的乌台官员,也都跳将出来,一言一语,或说顾思林确有渎职之嫌;或说将军确已大哥,身材又不好;或说将军一片热诚,陛下该当谅解。总之一语,请陛下恩准将军的奏呈。话音未落,又有几人站出,道将军不过自省过分,表上皆是谦辞,陛下及各位怎可当真?行兵作战,本就要据实,火线的战势如何,怎是能够预先算计好的?如果先就算好,无知小儿不也能够为将?此时将军如果被换下,岂不是正遂了虏寇情意?却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要掩口葫芦。又有人驳道,国朝贤将很多,就是现在长州的几个副将,也可独当一面,为何定要将军带病上前?何况虏寇得胜,一时半刻堆积不起来,不趁此时从速换防,叫新将熟谙边事及部属,今后再有战事,将军又病,那可如何?先前那人立即反唇相讥道,虏寇是已破了,破了便能够将将军撇至一旁,这不是要人指责陛下行烹狗藏弓之事又是甚么?被驳的人急了,大呼道甚么叫要烹狗,这不是将军自请挂印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