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舍内青州(1)[第1页/共4页]
陈谨答声遵旨,接过奏疏展开,大声诵道:“武德侯、枢部尚书、长州都督臣顾思林诚惶诚恐伏首谨拜于天子陛下。臣鲁钝武夫,才识既薄,德行复浅,非存定国安邦之武功,亦无金声玉振之文采,以是衣紫袍,结金绶,出则净道,入则鸣钟,食则甘肥,居则广厦者,皆赖地厚天高,圣恩之重也。每思及此,赧愧汗颜,爽濑清风之际,如处暑伏而临炭;展转难安,锦茵绣褥之间,如卧波折而被薪。常有半夜起坐,抚膺长叹事,何也?盖深知君恩似海,切盼殷殷;而自叹卑鄙猥陋,愧难承担耳。
天子不发作方好,一旦发作,底下几个本来不出声的乌台官员,也都跳将出来,一言一语,或说顾思林确有渎职之嫌;或说将军确已大哥,身材又不好;或说将军一片热诚,陛下该当谅解。总之一语,请陛下恩准将军的奏呈。话音未落,又有几人站出,道将军不过自省过分,表上皆是谦辞,陛下及各位怎可当真?行兵作战,本就要据实,火线的战势如何,怎是能够预先算计好的?如果先就算好,无知小儿不也能够为将?此时将军如果被换下,岂不是正遂了虏寇情意?却不知有多少魑魅魍魉要掩口葫芦。又有人驳道,国朝贤将很多,就是现在长州的几个副将,也可独当一面,为何定要将军带病上前?何况虏寇得胜,一时半刻堆积不起来,不趁此时从速换防,叫新将熟谙边事及部属,今后再有战事,将军又病,那可如何?先前那人立即反唇相讥道,虏寇是已破了,破了便能够将将军撇至一旁,这不是要人指责陛下行烹狗藏弓之事又是甚么?被驳的人急了,大呼道甚么叫要烹狗,这不是将军自请挂印的吗?
诸如此类,不一而足。有司不由摇了点头,几次看沙漏,只觉本日漏得绝慢,直狐疑是堵死了。如是四五回,好轻易舒了口气,大声报导:“卯时三刻,百官赴班。”世人这才悻悻开口,各自清算冠带簪笏,待殿门一开,冷静按序鱼贯而入,文东武西,相对为首。站定以后,或有亲厚者相隔得近的,又开端交首接耳。急得有司只得咳嗽表示道:“诸位,诸位,朝纪,官缄!”
天子发作,底下的众臣一时愣住。不过半晌,一御史出列朗声答复道:“陛下这话,臣毫不敢认同。就算无通敌情事,凌河一役批示恰当,老是顾尚书籍身承认的。国朝估计此战两月,最多三月便可结束,从去冬伊始,陆连续续竟打了十一月还多。这八个月以来,多破钞的内帑,多伤亡的将士,李尚书、黄侍郎二位老是清楚的吧?这等严峻渎职,陛下不降罪已属天恩浩大。臣劣等不过说了两句实话,怎就变成狂悖小人了?”
“唯此三项,皆出于臣之肺腑本心,扪血叩报于天子陛下。愿圣主体察恩允,臣万死不得报陛下厚重天恩。臣顾思林再拜顿首。”
话说到这个份上,那椅子便是如漆似胶,顾思林也坐不住了。渐渐撑着扶手站起,走至大殿当中,跪倒泣道:“陛下,臣确切身心俱疲,不敢恋栈,还请陛下恤悯。陛下若不恩允,臣另有何脸孔立于世人之前?臣有死罢了。”一时候吵嘴的也停了下来,偷眼张望二人。
天子道:“诸位臣工都闻声了。自从上月始,从御史台至省部里一片风言乱语。顾尚书是朕之股肱,国之砥柱。顶罡风,冒戟雨,捐躯奋战于疆场,尔等才得这清平天下,才气饱食无事,整天涂写这些昏昧狂悖之言,歪曲忠良,究竟是谁通敌卖国?恰是尔等!”愈今后说,情辞愈烈。定权立鄙人首,冷冷聆听,向顾思林望去,却见他引袖悄悄拭了一把眼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