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棠棣之华[第1页/共4页]
方才取帖的内侍长和待他回归,慨叹道:“烧剩下些,还是捡返来罢,怪可惜的。”定楷微微一笑道:“就为这几句口语,我就会干出那种焚琴煮鹤的事来?”长和一愣,随即笑道:“殿下的字,真是入迷入化了!当初卢尚书有眼无珠,如果收了殿下……”猛见定楷瞪了本身一眼,吐了吐舌头垂首噤声。定楷也不言语,只是持续前行。长和随后,赔笑道:“殿下这般大费周章,可问出甚么来了没有?”定楷道:“未曾。”长和道:“那殿下又是何必?”定楷笑道:“你是真不懂还是装不懂?那日他就说过了叫我看戏,戏既已做完,观者如果还不发问,替他击节唱好,那他才是真的要狐疑了。”
京里的动静,朝廷的动静,特别是有关天家的动静,天然有其畅通的渠道,这是宫墙和法律都没法停滞的。比方早朝时齐王上了奏呈,而太子一语不发,诸如此类情事,不必逾夜便可省部皆知,是以曾有朝臣戏言曰:“虽乘奔御风,不以疾也。”众官员班上朝下,茶余饭后,添油加醋,以佐闲谈,这是向来的常例,言官们的风弹,亦多凭此而出。但是此次,国舅中秋节下寝疾,天子中秋节上大怒,皇太子冒雨跪了半夜,兹事体大,又夹在这局势不明的时候,可谓惊天要闻。奇特的是,不但无人群情,稍知前事者更是讳莫如深。官员集会,如果哪个不识相的提将起来,余者不是王顾摆布,便是一哄而散。一时内,省部司衙里温馨得有点异乎平常,只是世人虽闭口不谈,心中却皆知,朝中或将有大变。畴前盯着宫中府中的灼灼目光,又投向了将军府邸。
定棠用筷子拨了拨笋丝,挑出一根夹起来,笑道:“不错,若非他身故囹圄,现在也就无你我之事了。恭怀太子薨时,肃王和陛下不过才十七岁,只比你现在略大些,还都未曾娶正妃。若此时有了顾玉山做泰岳,你想想情势还能够一样吗?”定楷默念那首谣歌,略一思忖,不由神采发白,道:“本来如此,我这才明白了。那么肃王又是为何事坐罪的?”定棠皱眉道:“明说是谋反,内里秘辛大抵除了陛下和顾思林,也就没人晓得了。”定楷道:“太子也不晓得吗?”定棠笑道:“想来又不是多正大的事情,谁奉告他做甚么?”
他提壶欲再斟酒,定楷笑着反对道:“这酒入口甘美,后劲却大得很,哥哥还是不要过饮方好。”定棠笑问道:“如何,事情探听完了,仆人便鄙吝起来了?若真醉了,彻夜便宿在你这里又何妨?”定楷摇手道:“我怎敢怜惜戋戋杯中物,只是哥哥这些光阴还要办大事,等此事结束,我再为哥哥举杯,定要一醉方休。”定棠道:“这话从何提及?”定楷笑道:“经兄长这么一点拨,我也就想起来了,长州牧献的字幅,蜀郡守进的金鞭,还恰是时候呢。”定棠一愣,大声笑道:“想来天下识时务者还是很多。”定楷道:“那夜里太子的模样,真可谓惶惑然如丧家之犬,不知现在他正在做些甚么。”定棠想了想,扑哧笑道:“那还能做甚么?谨谢客,未能起也!”兄弟二人相视,不由一齐大笑,唤仆童上来,又各自随便用了些东西,定楷才联袂送他出府。
定棠笑看他提袖斟酒,未待他端起,便伸两根手指压住了杯沿,道:“五弟彻夜设席,可不但是叫我来品新酒的吧?你我之间,有话无妨直言。”定楷笑道:“小弟这点心机,天然瞒不过哥哥。哥哥请先饮此杯,我再说话。”定棠看着他一笑,便不再推让,举杯饮尽,亮盏道:“吾弟可直言。”定楷将袍摆清算好,笑道:“刚才说古,现下便要问今。弟幼年无知,前日的事情,心中确有诸多不解,还请哥哥垂悯教我。”他开口果为此事。定棠沉吟了半晌,夹了一箸江瑶,渐渐咀嚼咽下,方道:“此事并非我决计要瞒你,只是你年纪尚小,多知无益。局势多舛,朝中浪急,我怕拖你下水,将来带累了你。为兄这点苦心,还望你体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