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白璧瑕瓋(2)[第2页/共3页]
阿宝背对着他,瞧不见他脸上神采,只觉这几句话的语气非常平平,心中却俄然惶然,不知该当如何应对。又闻他道:“那人去了,这西府高低都忙不迭地同她抛清,只要你还能说出‘心中有情’这几个字来。我这几日总在想,你此人若非真有两分痴气,便是城府太深了到底是哪一样呢?”阿宝回顾欲语,定权固执她的肩膀将她扳了归去,禁止道:“你不必多说。能从嘴里说出来的,不是民气,也不是真相,我向来不会信赖。有些事情,是要日子久了才晓得的。你究竟是甚么人,我到时天然认得出来。”低头看看她的脊背,新伤叠着旧伤,她人又瘦得不幸,一道细细的脊骨,如孩童般崛起也是一株新梨易折的花枝。他的手指有了淡淡的嫌恶和淡淡的怜悯。顺手在她衣领上拭尽了指上残存药膏,他叮咛道:“把衣服穿好吧。”又将几上的瓷盒一并递到她手中。阿宝低声报答道:“谢殿下。”
沿着游廊走,到转角处,昂首便能够看到云在遮月,花枝沙沙乱摇,檐角上的风铃也叮咚作响。晚风和暖,靖宁二年的春季已经到了深处。
阿宝侧卧在床上,固然隔了一道院墙,仍旧听获得捶楚敲扑之声和世人的喊冤呼痛之声,嗡嗡嘤嘤,不断于耳。方才敷过药,只感觉浑身高低都疼痛如扯破。手臂上的一道笞痕,拖出长长一条伤口,赤练蛇普通蜿蜒虬结。皮肤的灰白,鲜血的殷红,伤口的青紫,另有草药的赤褐,交叉在一处,仿似一场光怪陆离的恶梦,就如同前度一样,再次重演。梦中如雪的梨花飘零,但是落到身上,痛彻骨髓。
阿宝伸脱手,悄悄摸了摸落在本身面前的花瓣,低声叹道:“六合不仁,东风助恶。”定权仿佛并没有听清她的话,却住了手,问道:“她死了,你晓得吗?”阿宝有力抬首,在青石空中上微微摇了点头,只感觉胸中烦恶,一口又酸又咸的净水忍不住便涌上了喉头。她伏地呕逆不止,定权看着她,嫌恶地扔开了手中的马鞭,掉头便朝外走。周循忙跟从上前问道:“殿下,这个奴子要如何措置?”定权语气已趋平平,道:“先寻个医官给她瞧瞧,再说吧。”周循作莫非:“殿下,这奴子家世不明,更兼欺蒙殿下,断不成等闲放过。”定权悄悄一笑,道:“骗我?你们谁又没有骗过我呢?”
定权终究开口,问道:“你晓得那天我为何要活力?”阿宝点点头,道:“因为我棍骗了殿下。”定权微翘的嘴角上有丝赞成的意味,道:“你此人实在很聪明,常日装出那副木讷模样,倒是不很瞧得出来。”顿了顿,又道,“不错,我恨的不是你们暗通款曲,也不是你身携刑痕,我恨的就是你们一个个,口中所出,尽是诳言!”他手中拈着把玩的那只方才拔下的玉簪,此时啪的一声清响,已经自簪首脆弱处折作了两截。他将断簪抛回案上,柔声道:“现在你向我说实话吧,究竟是如何回事?”阿宝低声道:“是我的嫡母,她说我抵盗了她的东西。”定权笑道:“你就是要骗我,也该寻个像样由头。”阿宝道:“殿下信也罢,不信也罢。妾蝼蚁般人,不过于朱紫足下轻易偷生,朱紫不信赖的时候,不肯信赖的时候,杀了妾或是遣了妾,也不过是多费一句话的辛苦。”定权嘲笑道:“你这是在跟我顶撞?”阿宝感喟道:“妾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