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层层淤泥里的小桃红(1)[第1页/共3页]

沈睿

她送我她的第一本诗集，我不记得诗集的名字了，但记得诗集内里的照片。我的好朋友墨客莫非到我家来，议论这本诗集，他也收到了赠送的诗集，他对那些照片震惊不已，非常不解，我也不解，我不明白虹影为甚么把这些照片放在这本薄薄的诗集前。我向来没有问过她，当时没问，厥后也没问，我只是感觉不成思议。在《好后代花》里我找到了对这些照片的解释，本来如此。

重读这本书，我坦白地承认，我很震惊。在这本书里，她把她分开中国到英国后和再次回中国的豪情故事通盘地托出来，全然地给天下看，她到英国后婚姻的伤痛，她的言辞没法表达的绝望，她对爱的巴望――对母亲的爱和对男人的爱的巴望，虹影毫无保存。这是虹影给天下的自白，独语自白，坦白地谈出统统，仿佛谁在号令她交出她的统统奥妙，她是一个赤身赤身的女人，活着界面前透露统统。

虹影穿过马路，坐车走了，我反身往家的方向走，内心里满是伤感，莫名其妙的伤感。阿谁期间，阿谁时候，那是二十五年前，出国事多么让人恋慕的事情，仿佛是走向天国，虹影没有来由不充满信心，我没有来由感觉她是义无反顾，但是我就是如许感觉的。回到家，丈夫已经返来了，我向他汇报这件事，他仿佛也没有多说甚么。

我家中有这本书，我从书架上取下来，给虹影看封面，我的这本书是朋友送的，我把书从中国带到美国来，是为了在飞机上看――我喜幸亏飞机上看小说。记得当时看这本书，因为是写虹影母亲的葬礼，我没有过量的感到，当时我的母亲还健在，书没看完我就到家了，书也就放下了。虹影现在要我写序，我必须重读这本书，因而我躺在床上，把书重新到尾读了一遍，要过她的订正本，我又再读了一遍。读的时候，我多次把书放下，泣不成声，因为现在我也落空了母亲，了解书中虹影丧母的无助与痛苦。

我们谈了有一个多钟头，我送她走，从家一向送到电报大楼，两个实在是陌生的女性，通过一个多钟头的说话，在那一刻我们都感觉依依不舍，没有内部来由的依依不舍，而是此情此景和一种俄然的了解，而是风萧萧兮易水寒的大风让我们感觉将来并不是那么肯定。我拥抱了她，她个子娇小，我把她搂在怀里，在电报大楼前的大树下，她穿戴短大衣，裙子，显得很冷，她也拥抱我，阳光照在她的头发上，她的头发有一片金色，闪闪发光，白净的皮肤，没有扮装的面庞，大眼睛眯成了缝，因为大风里的阳光非常激烈。我们紧紧地拥抱，是对相互的祝贺。

天下如何聆听？2009年书刚出版时收集上有各种抓人眼球的批评，那些批评显现出这个天下聆听的角度，比如甚么二女婢一夫之类的，乃至记者的访谈，我都感觉题目问得极其初级。我也看了学者的会商，有各种角度，最好的一次会商是荒林传授主持的。张红萍传授在会商时批评说：“写女性时是实际的、赤裸裸的。对于女人的情爱，虹影是有感到的，也是在攻讦的，因为她看到了女人的平生。女人的平生是甚么，环绕着男人？男人只要变心，女人就要悲伤，就要他杀。这实际上是一种误区。虹影实际上也在攻讦这一点。作者挑选的男性是多种多样的、底层的，对于男性的攻讦，本书是非常有力量的。”我感觉张红萍传授看到了这部作品的深度。虹影在这部作品里毫不包涵攻讦了自发与不自发地建立起来的传统中国文明的性别观点：女性必须纯洁，男女是生命独一值得的干系，家中兄弟姐妹侄女孩子男女干系都以男人为中间，这个淤泥的天下，男人中间的天下，让人讨厌又让人摆脱不掉，让人怜悯也让人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