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29 恶客难逐[第3页/共3页]

相对于侨居王氏，纪家才算是建康地主，是以位于乌衣巷的这座府邸占地也极其宽广。步入此中后，便见水流潺潺汇入清潭，竹木欣欣颇得清趣，青石铺就的石道盘曲蜿蜒，遥通一座木造阁楼，步行其间，仿佛置身于喧闹山野，全不似繁华京畿。

沈哲子年幼体弱，如何禁得住一个成年人的大力推搡，顿时颠仆在地上，但却仍不放弃对峙，两手死死抱住道旁翠竹。

“前人真迹，少了一份便是一份，这要如何赔偿？莫非你能让亡者返生？”

纪况想不到局势会演变至斯，心中已是万分烦恼不该将这个狂悖成性的少年带进府中来，惭愧得无以复加，便上前以手去推搡，要把沈哲子赶出府去。

石道绝顶阁楼下站立着一名神采不乏哀伤、年约十五六的少年，待纪况与沈哲子走到近前，便上前对纪况施礼口呼伯父。这少年便是纪瞻的孙子纪友，现在纪家这一支独一的担当人，纪瞻二子早已经先于其父归天。

听到少年表态，纪况才放下心。他还怕这小子不能见到伯父后再迁怒与他，讨回法帖。

“郎君你以亲冷淡我，以年齿轻我，阻我见贤，这莫非是国老言传身教的事理？纪氏广厦千间，却不容孺子寸立之地！国老未卒，已经败德至斯，郎君是要让白叟家病笃病中惊坐起，平生节义终留瑕？”

“文学，伯父迩来可有好转？”

中间的中年人有些不悦：“你大父要静养，不便利见客。”

这时候，阁房中俄然响起一清脆击打声，静室中这两人赶紧起家走出来，便看到白发老者箕踞塌上，神态宁静。

“我又何尝不知，只是那小童……”纪友苦笑着将沈哲子一番强词夺理的言语复述一遍。

沈哲子脸皮倒是厚，并不因仆人冷视而介怀，说道：“国老乃吴中国士，南人冠冕。凡我江东之人，皆承其德泽，小子固然年幼，也生于吴地，又如何是不相干之人呢？”

沈哲子也知纪况并非虚言，纪瞻已经年过七旬，早数年便疾病缠身，乃是时下吴中硕果仅存的国士，安康状况确切堪忧，不然也不会卧护六军。王敦之乱安定不久以后，此老便于家中归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