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 夫为道者，如牛负重[第2页/共3页]

徐佑咬了咬牙，道：“也不瞒宗主，我听人说昙谶以佛法入医理，可让死人复活，故而大胆想请他把评脉……”

徐佑搞不懂这仿佛预言式的说辞有几分可托，但也不好辩驳，道：“不敢当大师此赞！我看竺无漏精研众典，博采真俗，不辱佛子之名，今悟无漏功而得道，今后接竺宗主的衣钵何尝不成……”

昙谶叹了口气，道：“诸行无常，统统皆苦。他受世俗所累，始终不能放下，何谈不肖？倒是我既不能传法使他明心，也不能授业使他忘念，若说不肖，乃师父不肖！”

徐佑于书案前束手默立，不知过了多久，老衲放下笔，等纸张墨迹干透，细心收了起来，这才昂首望向徐佑，笑问道：“我那弟子可安好吗？”

“这两日有送膳的小沙弥和我偶尔谈起，我猜不是别人，应当就是你！”昙谶面色平和，如金姿宝相，让人庄严，道：“竺道融收徒的目光不太好，本无宗后继无人，可选你为大毗婆沙，却选对了，江东沙门，或因你才可持续！”

“郎君可另有甚么想要问的吗？无漏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徐佑笑道：“法师本日谈兴甚浓……”

竺无漏亦笑道：“夫为道者，如牛负重，行深泥中，疲极不敢摆布顾视。本日出离淤泥，直心念叨，自想和大毗婆沙会商点心得！”

徐佑暴露忸捏的神采，道：“我府内养有胡婢，贪其异国风情，非常宠嬖。以是想找昙谶大师探听些事情，看可否找到她们的家人，以慰思乡之苦！”

徐佑暗呼短长，苦笑道：“承大师吉言，药石无可医，说不定今后另有别的转机。存亡有命，我是死过一次的人，倒也不太介怀。”

“你受那刺客乐律包含的霸道真气所伤，断绝了生脉，昙谶大师不通技艺，恐怕也没有良策。”竺道融叹了口气，道：“也罢，见一面也好！”

“小子徐佑，和其翼是存亡之交……对了，他现在改回了何姓，取濡为名，字其翼！”徐佑恭敬的道：“这九年来，何濡经常惦记大师，只是身不由己，不便利来金陵奉养。我此次来，他暗里嘱托，必然要来探视大师，替他这个不肖弟子请罪问安！”

昙谶缓缓闭目，道：“于身无所取，于修无所著，于法无所住。畴昔已灭，将来未至。现在空寂。无功课者，无受报者，此世不挪动，彼世不窜改。此中何法？名为梵行！”

徐佑鲜明道：“大师也知此事？”

徐佑吓了一跳，道：“大师何出此言？其翼毫不敢有涓滴违逆之心，北朝三十年，如无大师庇护，阿谁婴儿早就死了，又如何会有现在的何濡？”

竺无漏目视徐佑，独眸波光流转，好一会才道：“请！昙谶大师就在内里！”

“何为舍呢？我执迷于都雅的皮郛，沉浸于沙门的权势，虽不常自喜，却常自大，毕竟舍不得、忘不得、了不得、去不得，因此贪嗔痴怨而生淫心，落入魔道误了高惠高兰百口性命。佛有无尽相，此相最为丑恶，故而当舍去。幸得都明玉断我修行，毁我皮相，折我傲骨，了我世俗心，于出钱塘城门时一步迈入舍境，伤势病愈，真气复得，本来无漏功必须经这一遭，才气破而后立。缘法缘法，徐郎君，你说这多么神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