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雪满长安道(2)[第3页/共3页]
阿娘摇点头。
“乖丫子,明儿有人来接,我们家去。”
雪水将嬷嬷纳的小棉鞋渗入了,方才野在外头还不觉寒,这一时手脚停了下来,已觉有些冷了,脚下更是痒丝丝的,像有无数条小虫儿在爬、在钻。
阿娘一撇头,还是没理我,眼睛却红红的。
“阿娘,我们要往哪儿去?”我揩了揩鼻涕,全没顾忌这是一个哀痛的话题。
我一转头,艾嬷嬷立在门侧,她在瞧着我和阿娘。
“……丫丫眉眼与故主有几分似,真是愈瞧愈爱,愈瞧……也愈发哀痛了。哎呦,二丫子,你怎在这儿?乖乖哟!提着棉鞋……?要命的,雪水都浸湿啦,脚丫子冷不?二丫子!”
兄长长我三岁。
轻风起,那被我拆散的花瓣儿便卷在风里,滚了又远去。
执戟羽林郎将为我家守了一夜的门,瞧热烈的百姓退了又来,蹲守宅门外,乌泱泱跟栖树上的鸦子似的。二毛大抵也在,但我看不见他。我想出去,“黑面神”把我挡了返来,阿娘在廊下喊我:“丫丫,莫冲撞了这些守把式的,他们拿着汉家的薪俸,也不轻易。”
嬷嬷把我揽进怀里,像阿娘一样悄悄摸我的头。
我的乳娘说:“八年了,出来了没成想还能归去,这一天,当年夜盼日盼,可总算来了。人却老了,腿都迈不动了,没了这心子再归去勾算,怕保不住丫丫好好儿活。”
“我们哪儿也不去,我们去你娘住过的处所。”
“我娘――”
嬷嬷已经放下盛米水的缸,呆愣愣木鸡似的站着,眼睛里竟亮闪闪地泛着光……阿娘立在廊下,一动不动地瞅门外,仿佛那边有甚么东西,将她的目光给胶着了。
我再看了眼院里镀银的积雪,然后,转头便钻进了屋。
乳娘忍不住抹起泪来:“家去也未见得好!那边头是人住的么?莫吞了我们丫丫的骨、啖了我们丫丫的肉,到时,我们悔也晚啦!”
阿娘不说话。
俄然,石头墩子杵着不动的守门郎官簌簌放下戟,打弯了腿,划一整跪下来……
艾嬷嬷忙捂乳娘的嘴:“唔!是不要命的!编排君上的话,能出?外头站着多少禁浑家?!你胆儿也忒大!”因说:“有这当儿的工夫,不如多清算个承担,也该为丫丫办理办理,莫回了家,去了那道高墙里头,反不惯了。”
我吸溜着冻伤的鼻子:“阿娘,你揍我不?”
我站了起来。
阿娘没睬我,只喂粥。
我弯下腰来,干脆将小棉鞋摘了,提在手里。
我伸开了双臂,跑畴昔:“嬷嬷,抱!”
就像之前无数次反复过的行动那样。
我向那边瞅去,外头动静不小,瞧热烈的百姓聚得愈多,现在像潮流似的被推散开,挡到了更远处。
当时髦小,我并不知嬷嬷口中的“他”所指是谁,厥后才晓得,那“不疼”我的人,是我那傲视天下,执掌国土的君父。
她在与阿娘说话:“……东宫来了么?甚么时候……去谒建章?”
向来阿娘都不忍我难过的,若在平时,哭成这模样了,哪有不给满足的理儿?明天奇了,阿娘如何也不肯松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