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武帝（16）[第3页/共9页]

内监却挡：“公主请回罢，公首要寻的人，也不在长门。”

“母后，天要变色了。”

“好，好呀，”刘彻道，“朕江河日下，身子骨一日不如一日，是谁作的害？朕的儿子！阿沅，连你都不站在朕这边了么？太子上林苑作蛊设咒老是真，事发后，他恼羞成怒，持利器带军突入上林苑，将胡巫诛尽，这事儿，总也是真罢？朕不清算他，留着他反来清算朕么？”

平阳侧转过脸去，她鬓下亦有微霜，淡淡的几绺，融进了发色里。毕竟天子都这般老啦，她年长天子些许，鬓下秋霜点染，寒暑易节，流光更负她。她微微挑了挑发，略促狭地笑：“是据儿做坏了事……”眉色便更深：“子夫，欠下的账，总要还的。”她缓淡地笑起来，略略带着一丝无法：“我并未负欠任何人，这账，竟也要我还。据儿也是我的心头肉，打小儿看着他长大，他不好了，我又怎会好。尖刀子剜心似的……”

她便不说话了。

便这么霸道。说与不说，全凭天子一张嘴。

“诺。”

——“没有，丢丑也不怕，朕是天子，看他们敢不敢嘲笑你。”

天子亲军搏命护驾，未几时，便将袭御驾的贼寇尽数斩杀。

那郎官额上盗汗险要冒了出来，因短促道：“恭、恭喜陛、陛下！”

天子眉头皱的更紧，他最不耐女人言政，更何况阿沅这会儿还算是擅揣圣意，这么愈想便更加郁结，天子轻声叹：“朕无旁的意义。朕向来只但愿……朕的据儿，髆儿，弗陵，都能平安然安长大成人，朕的心不冷，朕只是父亲，只但愿儿子们长大，长成大汉的辅弼之臣。是据儿冷了朕的心……”

想着，很多年前，他和阿娇姐，在两个上元节的夜晚，游走于长安街头，天子可也是这般温色软语、这般和顺？

即便过了那么多年，她入主椒房殿，权掌中宫，面对平阳，还是本能的害怕谦虚。

他的家。

“子夫，你怕的不是操戈城外，你怕的，是这个。”平阳抬了抬下巴，便指向那片红光。卫子夫一憷，锁眉向婉心问：“红光所布处，是何方？”

她发了癫，竟说：“陛下，据儿无辜，妾信他。即便阿娇姐姐在，她也不会情愿瞥见天子父子相伐。……痛的老是天家人。”

“没用的，”平阳道，“不管据儿是否蒙冤……他拿巫蛊人偶魇咒陛下！陛下吞不下这口气……天家权势勾斗，竟将父子君恩都扔进了明炉里，火一掀，便烧个精精光！子夫，你还不明白么，陛下甚么都有了，陛下自承天祚以来，饱食无忧繁华繁华，甚么都有了，他唯独一个怕的，便是悲伤！悲伤呐！打小儿捧在手内心疼的皇宗子，竟关键他！”

“据儿，你……也老啦！”她委身扶他，老泪纵横。太子刘据深觑他的母后，只觉流转的工夫再不会返来，光阴蚀剥了他母后斑斓的容颜，经年陡转，汉宫的秋色在平湖风景中逐步洇透，一年又一年，墙垣宫壁，暮如沉钟。

宫闱当中不免又是一场混乱。只要她晓得。

内监见瞒不过，便轻点点头。

“臣工怕朕？朕会摘了他们脑袋，可朕不会摘你的脑袋。”

“朕就不成怜？”天子无法一笑，又道：“阿沅，朕做甚么，公然都瞒不过你。”

天子松了一口气，她却不松弛。或者说，从一开端，她便未曾严峻过，她一早便知，宫外攻击御驾的贼寇身份可疑，袭御驾是假，另有目标才是真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