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武帝（2）[第2页/共8页]

蕊儿只觉万寸工夫皆被滞住，六合之间，唯剩了这一瞬。

再看去，天子沉默闭上眼，一滴眼泪，滚了出来。

朕闭上了眼睛。炽热的日头带着满地碎金，漫过山的那边去。收拢着汉宫，再不侧重色金。

这一瞬是永久的。

髆儿啊髆儿……

我不知她何来的勇气，竟敢这般拒朕千里以外，但那份固执，却让朕想起了另一小我。不但皮相，连性子，磨了这很多年，竟也像了。

鹅毛雪絮飘散在空中，落的极密，叠叠的积盖起来，汉宫浅院，皆被这一片帐幕似的大雪笼覆，连一支箭都扎不出来。

“下谕：李延年之妹，封夫人，奉未央。”

她又跪下，又如许说道。

一为君，一为美人，如何想，如何感觉他们曾经有过惊天动地、轰轰烈烈的故事。

昌邑王来谒，朕便想起了他的母亲。现在朕已经老的不成模样了。

那短衣长侍因擦汗道：“蔡嬷嬷，陛下有请。”

“不必惶恐，据儿亦不小了——”朕转了话锋，言道：“也该得封了。他是宗子……”

这一年的夏季，格外冷。

“父皇……”

天子温温一笑：“不想吃便不吃，朕逼你啦？”

就是她！

朕老泪纵横。

天子沉默，好一会儿才淡淡吐了一个字：“免。”连看都未曾看过她一眼。这一来，她便被人引去边角里坐下，她偷偷地觑天子——

蔡嬷嬷叹了一口气。应当说是“蕊儿”，毕竟她与陈阿娇相识相处的每一天，她都是“蕊儿”。

但她很快又要走了。——李夫人病势沉疴，朕失而复得的珍宝，全数都要再落空。

他闭上了眼睛，似有所想。

目光瞥见了黄伞盖，心头便似鼓槌敲着似的，天子御驾，便在此处。

怎像是小我，撒了腿跑开的人呢？

天子答复：“你不受累就行，朕爱看。”然后，忽地一怔，才说：“换件衣裳吧，你着大红绒氅，朕最喜好，——你如许最标致。”

嬷嬷们怪会嚼说，一兜子话豆儿似的滚出来，逗得娘娘乐畅怀。她便偷着盯榻上娘娘瞧，——真是个好主子，畴前初派到这里当差时，多少人恐吓她，这冷宫娘娘不好服侍，紧兜着小命儿罢！没的膝盖腿儿一打弯，走路拐个曲儿，这冷宫娘娘便不喜好了，要摘人脑袋！

“朕奉告你，朕为何要让昌邑王回封地——”朕看着他，缓声道：“因为据儿是储君，因为朕的天下——是太子刘据的！”

“娘娘……”她一低头，眼泪沉默无声地流了下来。

蕊儿躲开了目光，便不敢再看他。偶尔她也会想，面前的君王，会否想起往年之事，有那么一丝丝的悔怨呢？

“一顾倾人城，再顾倾人国”，未识李夫人之前，她不信这十字是真。识得李夫人，才知堪堪纸上字，皆不如人面动听。

“陛下万年无极！”

她被朕冷着，脸上不免有些绝望，毕竟还是与“她”分歧，昔年陈后……毫不会因朕萧瑟而绝望。那一刻,朕好似俄然复苏了，她与“她”，终是不一样的。即便长着如此类似的脸。

她昂首望着朕，似有不解。

丫头电影嘴上再聪明，这会子是绝躲不过闹个大花脸子的，谁叫是女人家呢，总会臊。

“哎哟哟，”蔡嬷嬷拍起了腿子，“这话说的，可混呢！我这一处可不比您，您是御前长侍，常在御前走动的，与陛下见天儿地打照面，我算甚么呢？陛下如何个模样儿，且都快忘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