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回 十字相邀[第2页/共3页]
当月,定国公邵文叔因旧疾复发,寿终究圣京。出殡当日,一架轻轮马车趁着黑漆夜色,停驻于京郊皇觉寺的庙门以外。
襄国公谢嵩同宗子谢永安、次子谢永忠,随驾出行。彼时,谢永安任锦衣卫亲军批示使,卖力萧帝此次冬狩安危。
一场浩浩然冬狩之行,咿咿呀呀开了戏,正至酣时,却凄凄然难结束。好一似群鸟杀尽良弓藏,剑影刀光局中局。
只说这青烟渺渺无归处,且忆一段王朝旧时梦。
沈辛夷瞄了眼天气,为莫非:“这个时候,怕是只要夙起备下的点心,我且去小厨房瞧瞧。”言罢,掀帘自去了。
沈辛夷抬手整了整微皱的衣角,幽幽轻叹一声,担忧道:“此次圣上离京避暑,算算这光阴,是不是有些久了。”
那萧帝虽带精兵百名,却不料有此番变故。世人一番恶斗之下,十二名前朝余孽虽登时诛杀,无一活口。萧帝亦因龙体受损,急行回宫。
沈辛夷眸中满溢柔情,慨叹道:“牧,州之官也。当日起名时,韫郎取这‘牧’字,不也是希冀子牧能为治民之官,造福一方嘛。待他日子牧有了功名,才更当此字。”
内里只一张素白小笺,恭楷写道:“跏趺居蒲团,扫径邀襜帷。”仅书十字之言,一无昂首,二无落款。邵长韫缓缓阖目,捻笺向红烛,任其泯于烟尘中。
谢永安因护驾倒霉,理应处斩。群臣长跪于金殿为谢永安讨情,终究萧帝念其谢氏一门忠烈,饶谢永安之极刑,将其削职革出,永不叙用。
邵长韫系了腰间束带,回顾搭言道:“听你一说,倒觉有些饿了,外间可有甚么吃食?”
沈辛夷正恍忽间,忽感觉榻前似有黑影闲逛。挣扎起了身子,便见邵长韫正坐在榻边,神采郁郁,双目微饧,昏黄不知归处。
萧帝因去岁冬狩之失,大发雷霆之怒,数道圣谕连下,大肆剿杀前朝余孽,以固社稷江山。
言:谢氏一族世代袭爵,此系天恩圣德。当立贤德之人,不该以伯仲叔季之长幼挨次相阻。为保我大成王朝六条约寿,拱卫皇权之固。凡谢氏后辈,未袭其爵者,皆降为百姓,且永久不得再入圣京。
日月如梭,转眼便是崇德四年。
说话间,沈辛夷业已起家下榻,取了件蜜色常服。一行奉养着邵长韫换下大衣裳,一行唤了秋玉问道:“外间可预备了醒酒汤?”
“那里就这么从速儿。”邵长韫笑道:“待子牧成了家,将来兰桂齐芳之时,可有得你忙。”
“看你睡得好,才未曾扰你。”邵长韫神思一动,方才回转过来,笑道:“听外间丫头说,本日院中非常热烈。”
邵长韫闻言,眉间倏然一凛,他凝睇着沈辛夷唇角灿然笑意,终是不忍说破。
“早备下了,恐凉了,正在耳房炉子上温着呢。”秋玉挑了帘笼,立在门槛外,并不进到屋里。
沈辛夷眸色郁郁,极其无法地嗔了邵长韫一眼,缓缓说道:“子牧自小从未离了我们身边,此次随驾伴龙,去了这般久,怎不让民气忧。”
时襄国公谢嵩感戴天恩,抚膺恸哭,长跪于金阙之下。言“臣下教子无方,万死难赎其罪。虽圣上顾怀旧情,未曾穷究谢永安渎职之罪。但臣为股肱以奉主上,怎可有失。”遂将谢永安一脉自族谱除名,辞退族籍,身后不得葬入宗族祖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