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文字之祸[第1页/共2页]
夏衡哂笑一声,哼道:“那您与我这木工在书房中私谈了如此之久,想必也分歧您这国公爷的身份。说不得早已引了眼线思疑,而不自知。”
“若以载舟之水,比方萧帝膝下之民。金门朱户之家,不详确流尔;百姓百姓之重,当为其源矣。”邵长韫面露悲戚之色,不过转眼,便隐于静平的神思之下。“百姓愚蒙,最是惜命。萧帝想警示诸民,堵住天下悠悠之口,此番杀鸡儆猴之举最是便宜。”
“这是为何?”夏衡眼中闪过一丝兴味,很有兴趣地问道。
“那依你所言,萧帝是借笔墨狱一事而另有他图。”
邵长韫神采甚是淡然,对夏衡的奖饰浑不在乎,渐渐说道:“既感觉好,这盒子便劳烦你帮我制出来,一应尺寸皆附在卷轴末端。”
盒子立意奇妙,盒身绘得富丽精美,寿桃、寿枝订交之处,更是着意细描,纤毫毕现。不过一纸白描,已让人恨不得捧盒于手。
且说这夏衡竟日混迹于街坊贩子之间,虽有小慧,也不过是些活命的把戏儿。邵长韫其间与他所言之事,业已触及帝王机谋。
此番谈吐,邵长韫并不苟同。他目光沉沉似浓雾密云,心中苦涩如食黄连。满腔阴霾无处诉,一番心殇怎堪言。纵使如此,他仍旧轻飘飘的说道:“萧帝出身草泽,最重名誉。民气之说,只是其一。”
要知夏衡如何辩白,且听下回分辩。
“邵爷的运笔更加入迷如画,已然到了炉火纯青的境地。”夏衡忍不住赞了声好。
邵长韫垂手整了整微皱的衣角,浑不在乎道:“我在这与你密谈越久,才会越显得我对萧帝一片热诚之心。”
“升斗小民,见地不过尔尔。那头一等仇富嫉贵之人,更是多如过江之鲫。”夏衡哼笑出声,耻笑道,“且这公卿贵胤之流,承蒙祖宗庇荫,膏粱纨绔者颇多。如此看来,萧帝大行笔墨之祸,鼓掌称快者怕是不在少数。”
夏衡锁眉凝目,思忖半晌,也没能窥得此中奥妙,遂点头叹道:“吾陆上之兽尔,难窥九天之禽。”
夏衡心头一荡,方才渐渐平复下来,扯着身上的粗布短袍道:“你信中所言,要我先作木工打扮,再行入府,但是别有深意?”
邵长韫抿唇勾起一丝淡淡笑意,缓缓开口道:“斩权杀贵,以护皇权。”不过戋戋八字之言,却如一柄令媛之锤,重重的击在夏衡的胸口。
夏衡点头道:“我本日才及圣京,只于城门张榜处,得了些荒信,此中打量尚不了然。你若问这究治之人的名姓身份,我倒是说不出的。”
邵长韫侧首看向夏衡,见他满脸皆是质询之色,便只好接着说道:“如当代道,虽当承平,但终不是昌荣乱世。百姓百姓竟日为衣食所累,习文识字者能有多少。萧帝大施笔墨狱,其深意本就不在百姓百姓之流。”
“巨鹰通天,另有难至之峰,你又何必枉自陋劣。且你离京日久,所知之事,不免异化荒信虚言。一时未能参透,也无可置喙。”邵长韫双目微饧,昏黄不知归所,语意淡然道:“萧帝虽大行笔墨之祸,你且看他下旨究治之人,皆是多么身份。”
未等邵长韫搭言,夏衡又接言道:“他这是怕失了民气,才不究治百姓百姓。”
邵长韫见他双目清澈,一副神盼之色,但笑不语,自从袖袋里掏了一个小巧卷轴出来,递与夏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