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拾叁章 入义塾[第1页/共2页]
总算至晌午停课,赵化楠去堂屋用饭憩息,各门生的小厮已端了食盒来,提早让厨房的婆子在大锅的蒸笼里蒸过,都热滚滚的。
舜钰这才进房里请晨安,老太爷正襟端坐于太师椅,面前摊着本古书,蹙紧眉吃茶,满脸严冷。
进了正房,桌椅横了五排,族中后辈来了大半,年纪有六七岁的蒙童,睡眼惺忪着,也有十七八岁要考功名青年,皆在点头晃脑的读书。
逐叹口气,请他在义塾里多照看砚宏砚春两个,催促其勤奋读书,莫去干那偷鸡摸狗的活动。
而他三十才得秀才,观场八次堪堪落第,时年他已五十四,会试频频未曾起家,后在一个败落县做了县丞,好景不长又丢掉官,至此俗尘闹世颠簸一遭,他现在已是白头搔更短,浑欲不堪簪了。
砚宏背靠墙坐,撵走两个同窗,把两腿翘在长凳上闲逛,因动手疼,跟来的小厮秦贵半跪他身边,用勺子或筷著挑菜或舀饭,一口一口喂他。
砚宏慌慌把《礼记》摆面前翻开,翻动嘴皮儿琅琅背诵。
却也未几说,阴沉沉的朝后桌巡去,砚宏长舒口气,舜钰抿抿嘴唇,直觉先生看她的目光不善。
赵化楠正在考个蒙童对对子,不过是“云对雨,雪对风,蜂腰对蝶翅,渗漉对涳濛”等通例对仗,那蒙童还结结巴巴的,他神采一沉,低声训戒,得空顾及舜钰他们,任由其一溜烟朝堂中走。
忽听得弦声婉转,透窗望去,贩子口卖馄饨鸡的老夫坐在竹椅上拉胡琴,买卖好了些,这般早,已有二三赶路人正坐凳上埋头吃着。
砚宏看看舜钰碗里的菜,摇点头,直道二伯母吝啬,让秦贵夹只酒酿鸭腿给他。
秦贵见舜钰掩碗回绝,逐笑道:“我家爷邪性,如若对谁好是各式挖心掏肺,你若不接,他会浑身不利落,反要落下仇来,又是何必,一个鸭腿罢了!”
赵化楠十岁进学,影象里满是萤窗雪案的苦累,到花甲还要傍人流派度春秋,这少年如面明镜,赤赤映出他大半生的落魄不济。
如许便去了大半日。
而此时却分歧,只给一个时候,让把年前教得文章读好背熟,一个接一个捧书至他跟前,面壁背诵,舜钰因是初次来进学,倒不消背书。
年纪稍大的青年还好,最多被斥打嗝愣或错字,大部分如砚宏者,结结巴巴或干脆就背不出,被敲头或打手心,砚宏被打了一板,龇牙咧嘴的敢怒不敢言,却偷偷把手伸给舜钰看,本就是细皮嫩肉的端庄少爷,那里挨得起打,掌心一条红痕就颇委曲,怨声载道:“今不是黄道谷旦,就不该来上甚么劳什子学,受这可爱老儿的训戒。”
昨落了半晚的雨,青石板路洇着湿,春寒料峭,风回犹冷。
昂首见是舜钰,才神情微缓,问了书学到那里,八股文制式如何,听过他三言两句间,已是点头赞成。
教书的先生赵化楠已在坐,值花甲之年,头戴四方安定巾,身型肥胖,显得半新不旧的青布长禙子,宽宽广敞的。
后不肖舜钰感觉了,合座门生都晓得先生本日不能惹。
话音才落,却无人声拥戴,砚宏奇特的看去,方还嘻皮笑容的几个,皆一副恨不能把头埋书里的模样,心骤收缩,暗喊糟糕。
一个名唤秦润的低笑:“这是哪家女人送你的定情之物?”
舜钰看着他欢畅,抿嘴笑了笑,回身往笔墨院见老太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