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 苏木笺（八）[第3页/共4页]

灯火映帘幕，落影淡成了水墨色。

我和阮悠悠走去了国师府的东苑，东苑中心的屋舍里，住着那位年方六岁的小公子。

我收了竹骨伞，又解开隐身的障眼法，踏着台阶走到了阮悠悠身边。

我倚在窗边，缓缓答道：“这里有一个死魂，她生来眼盲……”

她转过身来，星眸傲视生辉，映着他清俊的面庞，和他身后茫茫无尽的大雪，“我找你做甚么呢，两年前的那封休书，不是把统统的话都说完了吗？”

她当真是在看他。

我有些说不下去，草草结束道：“她的名字，已经不在存亡簿上。”

那小公子终究忍不住哭了出来，豆大的泪珠滚过眼眶，像是断了线的珠子，又也许是服膺取“男儿有泪不轻弹”，他尽力往上抬着头，不让那些眼泪持续滚下来。

她上前一步，眼底正色暗涌，却无关风月，“奉告我一件事，贤阳公主她……会好好待这个孩子吗？”

落雪纷繁扬扬，映着天涯平淡的霞光，像是染了熹微的浅红色。

薛淮山的手正扶在桃木雕栏上，他的指节泛白，指尖微微颤抖，“我少时自大，总想闯出千秋伟业……”

初阳落下朝影，拂过夏季里衰颓干瘪的桃花枝，薛淮山徐行踏着院中雪，径直朝屋前的台阶走畴昔。

阮悠悠的脚步倏尔一停，她站在国师府的门口，手里的长命锁握得很紧，鞋底被路上的雪水打湿，沾着夏季里枯黄的蓬草。

却没有一种是像现在如许。

“娘亲……”小公子紧紧挨着她的裙摆，稚嫩的童音里带上了哭腔，“娘亲，你去了那里……为甚么这么久也不来看我……”

朝日淡薄，晨间雪影疏离，阮悠悠握着儿子的小手，极轻地接话道：“你要娶公主为妻，这件事我本来不该过问。”

身后传来茶盏打翻的声音，我侧过脸一看，却见雪令愣然将我望着，少顷，他喟叹一声道：“今后不能叫你毛球了，需得改称殿下。”

在阮悠悠刚满十七岁的那一年，薛淮山也是用如许的语气，同她说了很多情切意浓的话。

雪令方才沏好了一壶茶，他端方地坐在桌边，指尖抵着琉璃杯的杯底，弥散的水雾漫过他的指间，在白衣袖口上沾了几分湿意。

天气微明，云朵深处隐着拂晓的晨光。

她的声音轻了几分，“每过一天……我都在想，你是不是又长高了，是不是还喜好吃甜食，早晨睡觉的时候还会不会踹被子……”

鬼差是冥界地府的使者，经常需求在人界来往巡查，追踪跨界的鬼怪妖魔，或者帮手吵嘴无常勾走凡人的灵魂，因此在尘寰呼唤他们，是一件比较轻易的事。

雪令将手中杯盏拎了起来，听了我的话今后，端茶的行动倒是一顿，“把鬼差的眼睛借给她？”

薛淮山从她手里接过儿子，他张了张嘴，似有万般言语，终究却不过答了一声：“好。”

“还是不能，但是仿佛……”她的呼吸微乱，声音也轻颤了几分：“仿佛和畴前有些不一样。”

隆冬时节的四更天，风雪漫天席地，长街夜色还是茫茫，未几时，我听到了指节扣窗的笃笃声响。

而现在，阮悠悠却只是呢喃道：“你如何会这么想呢？”

簌簌雪风吹拂雕栏，寻不到半寸月华，夜色清冷且深寂，戒指上的宝石却仍然流彩含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