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显庆四年(完结)[第1页/共2页]
莫诃顺着拂耽延的膝头爬了上来,指着他手里纸上的涂画欢畅地嚷:“阿耶,看小狗!”
他探臂揽过她的肩膀:“那些人那些事与我们有甚相干?你倒不若同我说说今秋带了多少越锦过来,明春开市筹算作价多少。另有缭绫、软绸多少,换得白叠多少贩回中原去。”
“贤人这又是何必来,当日长孙氏荣极一时,该有的显赫贵重,贤人一桩也没少给不是。他若不起不臣之心,眼下该在长安含饴弄孙保养天年。”武氏腾出一手,将桌案上摊开的奏章阖上,余光一瞥,又见了另一道奏报,便顺势多瞧了两眼。
向来稳妥便没有一十六年前瓜州的初遇。拂耽延心底轻笑,口里诘问道:“风灵几时归家?”
老部曲笑道:“阿郎多虑了,虽说这两年皆是阿郎押货,可大娘十六七岁上便带着我们走货,向来稳稳妥妥,这一回天然也安顺。”
李治沉默点了一下头:“他毕竟是朕的母舅,先帝的旧臣,一起护着朕坐到了此处,现在人殁了,族也没了……”
李治神采恍忽了一会儿,伸手取过那奏报丢进脚旁的紫金火盆:“罢了,李家的血脉,死的还不敷多么?”
……
“宁西长公主?便是昔年遣嫁贺鲁部和亲的那位?不是说路遇黑沙暴死亡大沙碛中了么?怎有人又在商道上见着了她?”她淡淡地蹙起眉,凝息默想了一回,目光中突掠过一道锋利,望着那奏报柔声问:“贤人可要将外头的话柄清理一番?”
风灵抬头大笑:“畴前你鄙薄我贩子气重,现在这话却该我来归还你。我早就狐疑过,粟特人最善运营,你本就是粟特人以后,藏匿得再深,也抵不住骨子里行商的那一腔血。”
“他日得闲,去城外转转,也择一处再造一窟。”拂耽延心底暗叹一声,一探臂,将她往屋里紧带了几步。
“恩。”拂耽延并不在乎。
那歇也跟着站了起来,规端方矩地向他施礼,又愁眉不展地坐回原处去,顺手将手边几张乌糟的纸拉至身后。
拂耽延欣喜地点点头,非常期许地在他肩膀上拍了拍,顺手抱起莫诃往外走,一面低声训道:“顽你的小狗去,不准再同你阿兄胡搅。”
拂耽延沉了脸,那歇忙道:“不碍事,阿耶,再算过也不碍甚么。”
李治斜斜地倚着锦靠,一手揉着胀涩的眉心。
领头的老部曲老远冲他作礼,唤一声“阿郎”。拂耽延挥手表示余下的那些部曲不必再作礼,径直问道:“这一趟走得如何?路上可有忽略?”
“音娘在沙州还算过得,法常寺里的音声儿教她调练得个个如壁画上的飞天,舞得绝妙。她甚是顾虑你,我同她说你显庆二年平贺鲁时殉了国,她倒是安静,只要我今后再莫去见她。”她又说了一桩事。
“一太长安大娘便同我们分开了,她道要去一趟长安城郊,再于沙州停一日,有故交要看望。我们带货走得慢,她脚程快些,担搁下几日也不打紧,理应与我们同一日返来,怎的她还未到?”
风灵停下脚,转到他身前,双手按在他前胸,却似在压抑住本身的激越:“你替沙州府军开的那一窟,现在里头不止供着菩萨,还供着你的造像,军眷、商户、外城廓的穷户,经常来供奉洒扫,香火不竭,大伙儿感念你护守西疆商道多年,留了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