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七章 显庆四年(完结)[第1页/共2页]
莫诃被带出版房,挣着蹭到地下,伸开双臂,摇扭捏摆地跑出去,脆声唤着:“大富,大富……”
甘露殿前的宫人忽渐次下拜,一同称了一声“殿下”,李治拿开揉着眉心的手,瞧了一眼款款而来的皇后武氏。
武氏朝桌案投了一眼,抬手重巧地替李治揉开眉头:“都已过了半年,朝中另有人在替长孙氏喊冤?”
“一太长安大娘便同我们分开了,她道要去一趟长安城郊,再于沙州停一日,有故交要看望。我们带货走得慢,她脚程快些,担搁下几日也不打紧,理应与我们同一日返来,怎的她还未到?”
向来稳妥便没有一十六年前瓜州的初遇。拂耽延心底轻笑,口里诘问道:“风灵几时归家?”
拂耽延笑了几声,忽而又摆出了一脸正色:“你往沙州时可曾去瞧过敦煌城外的佛窟?”
拂耽延忽就怔立在秋阳之下,莫诃歪倾斜斜跑开的背影与风灵极似,连那专爱惹是生非是恶劣性子也如出一辙,无端勾起他一阵相思。
显庆四年,长安的血腥气味与以往的每一个年份都一样,于西疆的商户们而言,倒是商道安然,通达畅行,无疑是个做买卖的好年份。
“还差那么一点儿,便能得了。”那歇低头,语带委曲。
“他日得闲,去城外转转,也择一处再造一窟。”拂耽延心底暗叹一声,一探臂,将她往屋里紧带了几步。
那歇踌躇了一息,从身后拽出一张涂画得乱糟糟的纸来递向拂耽延:“今早才想到的,《九章算术》里头的‘均输’一题,能够‘衰分术’来解,晌午便拿来演算了一番。”
拂耽延拉开莫诃坐下,向他一伸手:“在写甚么呢?”
那歇也跟着站了起来,规端方矩地向他施礼,又愁眉不展地坐回原处去,顺手将手边几张乌糟的纸拉至身后。
“可算得了?”拂耽延那里懂甚么数术算法,随便在纸上掠过一眼。
“也好。”拂耽延心不在焉地应道。
他探臂揽过她的肩膀:“那些人那些事与我们有甚相干?你倒不若同我说说今秋带了多少越锦过来,明春开市筹算作价多少。另有缭绫、软绸多少,换得白叠多少贩回中原去。”
“音娘在沙州还算过得,法常寺里的音声儿教她调练得个个如壁画上的飞天,舞得绝妙。她甚是顾虑你,我同她说你显庆二年平贺鲁时殉了国,她倒是安静,只要我今后再莫去见她。”她又说了一桩事。
春季里初升的阳光将白杨树叶涂抹成了灿灿的金色,衬着满城带着明蓝画饰的浅黄色屋子,再与氛围中到处满盈的葡萄酿的欢脱香气一搅和,全部撒马尔干城淹没在芬芳浓烈的春季中。
拂耽延也不予部曲们同她说话作礼的机遇,返身带了她便走:“都晓得你本日要归家,杏叶一早煮了沐洗热汤,加了干艾叶,眼下约莫热得恰好。”说着话,脚下步子带着她往内宅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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拂耽延从正房过来,一眼瞧见那歇郁郁的神情,书房内这景象已不是头一遭上演。莫诃一抬脸,见他出去,便甩开笔,带着满脸的墨渍,张臂冲他扑将过来,“阿耶阿耶”地欢叫着。
宅子的书房里,那歇的一张脸却黑了一晌午。与他截然分歧,莫诃倒是顽得甚是利落,他两手各握了一管笔,摆布轮番在案上涂画,案上的一沓纸早已教墨迹污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