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六章 新儿惊啼[第1页/共3页]
过了两日,她又自言自语地提及了贺鲁的事来,说得倒是云淡风轻,仿若事不关己。
小莫诃的哭声确是清脆,这初到尘凡的头一声哭泣,直突破了产室,在正院内回荡,连正屋里也能听得切实在实。
“玄奘法师点解得极对,我搏斗太多,当有业报,原该应业障堕循环,亏了你这些年勤奋侍佛,替我消业,才将我从那暗无天日之处拉返来。我本不信这些,现在确信无疑,你我绝非因果一度,你便是我业报中的善因。”拂耽延有如醍醐灌顶,虽未落泪,嗓音里却饱含着泪意,紧紧握了她的手低叹:“风灵,风灵……得你,我何其有幸。”
“阿延,昔年在长安时,我不肯舍弃仇怨,一心要扳倒柳氏替义兄讨个公道,那三年,倒是教你好等,现在该我等着你,非论你几时醒,我都等着。”
杏叶端着铜盆甫从产室里走出,一抬眼,正瞧见正院里佛奴搀扶着拂耽延渐渐挪过来,一抖手便撂了手里的铜盆,“哐”地一声巨响惊着了产室里的风灵。
佛奴颇费了些工夫,新盘下的铺面较之在西州的足大出一倍去,本就是保养得极好的铺面,补葺清算之事,倒也费心。他将大半的工夫耗在市中,每日归家便与风灵细说那些或惊心动魄,或教人称奇的买卖。
正院偏房的产室内,杏叶和阿幺手脚敏捷地端着热水收支,两名收生婆轮番大喊小叫着“使力,夫人使力”、“这胎倒置了,夫人可得支撑着些”……
正屋里躺了好久的拂耽延蓦地微动,他于模糊间仿佛闻声过风灵声嘶力竭的呼喊,好像从悠远的处所传来,一声比一声清楚。他不知本身究竟身在那边,不知何事产生,乃至连模恍惚糊的认识都没有,却只要一个动机:她在受难,要救她脱难。
拂耽延僵着两条腿,踉踉跄跄地跌坐到风灵榻边,握起她的手:“我闻声你在喊我,不知怎的,我只想着要来救你,一焦急便醒了。醒来方知竟昏沉了那么久,这些日子苦了你了。”
风灵动了动唇角,本想扬出一个笑,偏眼角先滑了两颗豆大的泪下来。她偏头瞧了瞧在她枕边用力哭泣挣得红彤彤的小人,与杏叶道:“怨不得他哭得如许大声,原是要唤他阿耶来瞧他。”
拂耽延重新闭上眼,他所能记起的最后的一幕,是有头大犬在他身边打转,拿鼻子拱他,随即各处的横尸残火中,闪现出他再熟谙不过的身影,托着腰肢,艰巨地朝他跑来,当时他只当本身将死,还甚是感激彼苍在最后的时候能教他记得起她的样貌。
风灵的喊声现在已消逝无踪,换作了婴孩的哭泣,满院子来交常常的带着喜气的呼喊繁忙。他偶然再切磋本身是否定真还活着,也不在乎是死是活,满脑只要方才风灵的喊叫声,拼尽尽力活脱手脚,想从睡榻上爬起家。
“大娘,大娘……”杏叶也不睬会泼了一地的水,返身冲回产室,拭着眼角激出的泪花,颤声回道:“大娘,阿郎醒了,当真是醒了!”
上一波狂喜的打击尚未在贰心间退去,下一波又冷不防猛地袭来,他口里一面念叨着“菩提萨埵、摩诃萨埵”,一面跨步冲了畴昔。
“药已吃了近一月,你可曾好些了?怎还不肯醒呢?我那样爱肇事,佛奴他们又不敢拦,你若不醒,今后谁来拦着我出去惹事?惹下事端,又有谁来替我抹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