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自请替赎（一）[第2页/共2页]

风灵一愣神，罢了，不过是个足踏，即使身子沉重不便，也不至于非要这个足踏才下得车。她沉了沉气儿，便要自行下车。

风灵望着他那一脸表述不清的神情，淡然开口，淡声道：“是我。”

佛奴猝然吞下他说了一半的话，脚下的大地、氛围中的微尘，仿佛都起了奥妙的窜改。木托也跟着怔了一息，干脆径直趴伏在了地下。过了片刻，又猛地从地下跃起，望向风灵：“顾娘子……有人马过来了。”

“我这条臂，因你伤过三回，头一次在瓜州，教你扎了一刀子，第二回在敦煌城外，滚烫的铜茶壶泼过，第三回是替你挡了要命的一枚藤球。那些伤，还换不来现在的这一回脸面么？”

风灵所乘大车上的夹幔俄然一动，她哈腰从里头钻出来，指着车前争论的佛奴与木托利落道：“噤声！”

马蹄声戛但是止，踢踢踏踏的几声回转，显现那些人已到了车前，可车外没有一句问答，温馨得令人揪心。

贺鲁踢开足踏，抬起一臂横在她跟前，阻了她下车，挑起眉毛道：“当年你若嫁来我王庭，便该由我亲手接你下车，本日亦当如此，有那足踏何事？”

风灵缓了一起，不住地同本身说，撇开货色标的不说，这不过是一笔平常买卖，平素谈妥一笔买卖是多么游刃不足，此时也没有甚么分歧。车停在王庭大帐前时，她已重新平静了下来。

处木昆的阵势风灵完整不了然，一起全凭木托带路，及到处木昆要地，连木托也没有实足的掌控。连绵不尽的雪山，干枯荒凉的草场，教人辨不前程来。眼瞧着大雪将至，如果雪片落下之前未能找到贺鲁的牙帐，且不必实际贺鲁是否肯让予他们活路，大雪之下，彼苍也一定肯饶过谁。

俄然，车上的夹幔快速被掀起，车外天气已全黑，一团火光直刺入风灵眼中，她下认识地偏头闭目遁藏，那火光却无涓滴撤回的意义。

才刚一搭上他的手臂，尚来不及提起裙裾，风矫捷觉脚下俄然腾空，一旋身，人已教他带下了马车，借着他臂上的力道，落地时双足安稳，身子轻巧，半分也未惊到她腹中的孩儿。

风灵下认识地护了护肚腹，踌躇不决。

火光晃了几晃，便被偏移开，风灵终能将他瞧清楚，十年的风景在贺鲁的身形上并未留下甚么陈迹，却无情地在他的脸上连连摧刀，本来一把稠密的贴面卷髯仿佛稀少了一些，细一看原是掺杂进了斑白，阿史那王族中特有的碧眸，不知是因他年事增加，还是暗夜火光的映托，看起来蒙上了一层墨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