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六章 自请替赎（一）[第1页/共2页]

马蹄声戛但是止，踢踢踏踏的几声回转，显现那些人已到了车前，可车外没有一句问答，温馨得令人揪心。

“瞧见那大旗未曾？”佛奴瞪着木托，冲两杆立得高高的“顾”字大旗一指：“既是在处木昆要地，又是战时，只要不瞎，生火的烟气周遭内皆能瞥见，再有顾坊的灯号，何必去找贺鲁的牙帐，他......”

贺鲁的口气入耳不出任何待客的美意，但也不带一丝歹意。既是来做笔买卖的，总要率先显出些诚意才好，风灵略一迟疑，便顺服地抬手搭上了他的手臂。

佛奴猝然吞下他说了一半的话，脚下的大地、氛围中的微尘，仿佛都起了奥妙的窜改。木托也跟着怔了一息，干脆径直趴伏在了地下。过了片刻，又猛地从地下跃起，望向风灵：“顾娘子……有人马过来了。”

风灵渐渐转过脸，尽力适应火光的扎刺，她瞧不清火把那一边的人脸，但凭这声唤，也晓得来的是何人。这声音近十年未闻，竟涓滴未变过。

他双目凝睇着车中安坐着的人，推开挡在车旁的佛奴与木托，如同扒开两件不相干的物什，两步半踏上车。“风灵，可真是你？”

她正要踩上那足踏，贺鲁虎着脸上前两步，抬脚将那足踏踹开。

车外强有力的马蹄声越来越近，风灵坐在车内紧拽住裙裾，靠凝神侧听马蹄声辩白着这对人马的人数间隔。

贺鲁踢开足踏，抬起一臂横在她跟前，阻了她下车，挑起眉毛道：“当年你若嫁来我王庭，便该由我亲手接你下车，本日亦当如此，有那足踏何事？”

车身猛地颠晃了两下，风灵突然一放手中紧拽的裙裾，这才认识到口里发干发苦，她一手捂住嘴，连着干呕了数声。这一起她想了不知多少回乍见贺鲁时的景象，真见了结全在她的料想以外，她的心明显提吊到了嗓子眼，又不得不强作平静来应对。幸亏，贺鲁仿佛并不筹算同她计算当年从和亲步队中私逃出去这笔旧账。

车上的夹幔再一次被翻开，佛奴跳下车，正在摆放足踏，风灵挪了挪生硬发麻的腿，低头钻出车厢。

风灵所乘大车上的夹幔俄然一动，她哈腰从里头钻出来，指着车前争论的佛奴与木托利落道：“噤声！”

天气向晚，风灵一行车驾便在蛮荒郊野中驻扎了下来。木托救主心切，见他们不肯再往进步，反倒笃定地停了下来，更是有几名练习有素的部曲生了火，支锅造饭。他自是心焦，两次来见风灵，皆教佛奴挡在了车外。

风灵缓了一起，不住地同本身说，撇开货色标的不说，这不过是一笔平常买卖，平素谈妥一笔买卖是多么游刃不足，此时也没有甚么分歧。车停在王庭大帐前时，她已重新平静了下来。

俄然，车上的夹幔快速被掀起，车外天气已全黑，一团火光直刺入风灵眼中，她下认识地偏头闭目遁藏，那火光却无涓滴撤回的意义。

本觉得会有一队突厥兵前来查探，再将他们这一行押送回牙帐，可贺鲁竟切身前来，倒是风灵始料未及的。

风灵望着他那一脸表述不清的神情，淡然开口，淡声道：“是我。”

火光晃了几晃，便被偏移开，风灵终能将他瞧清楚，十年的风景在贺鲁的身形上并未留下甚么陈迹，却无情地在他的脸上连连摧刀，本来一把稠密的贴面卷髯仿佛稀少了一些，细一看原是掺杂进了斑白，阿史那王族中特有的碧眸，不知是因他年事增加，还是暗夜火光的映托，看起来蒙上了一层墨色。